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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章 快活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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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愈发猖獗,如天河倾塌般砸在长安城头,仓廪废墟上的青烟被浇得只剩丝丝缕缕,混着泥水在地面蜿蜒成黑蛇。

杨炯立在雨幕之中,目送石介离开,便转过身,声如惊雷滚过:“毛罡!还愣着做甚?”

毛罡听闻召唤,两步跨到近前,蒲扇般的大手在脸上一抹,甩去满脸雨水:“王爷放心!轰天雷早备妥了,都是749局新造的好家伙,威力比先前大了三成!”

说着一招手,四名麟嘉卫士兵抬着一口黑铁箱子快步上前,箱中整齐码放着拳头大小的轰天雷,外壳裹着铁皮,引信处缠着防潮的油布。

毛罡亲自上前,粗短的手指灵巧地剥开油布,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却不急于点燃,只回头望着杨炯。

杨炯目光扫过仓壁下那处不起眼的排水口,排水口边缘的砖石色泽与周遭不同,隐有机关咬合的痕迹。

当下,时间紧迫,他也没时间找什么机关入口,索性来一招以力破巧更合时宜。

一念至此,杨炯抬手一挥:“就在此处埋放,药量加倍!本王要看看这鬼樊楼的入口,到底能藏多久!”

毛罡得令,当即指挥士兵开挖坑洞。

这厮力大无穷,竟单手提溜起半袋沙土垫在轰天雷下,又用铁钎将引信固定好,动作娴熟利落。

片刻间一切就绪,士兵们尽数退到十丈开外,李淽抬手召来两名青木甲人,让他们站在众人身前。

“点火!”杨炯一声令下。

毛罡手中火折子猛地掷出,正落在引信上。红色的火星“滋滋”燃烧,在雨水中顽强地向前蔓延。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如地龙翻身,震得脚下土地剧烈颤抖。排水口处的砖石瞬间四分五裂,碎石夹杂着泥水飞溅而起,烟尘滚滚中,一道三人多宽的洞口赫然显现,内里黑黢黢的,隐约传来潮湿的风与细微的响动。

烟尘尚未散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破雨幕赶来。

前头一人是贾纯纲,他浑身湿透,甲叶上还沾着泥点,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切,抱拳高声道:“王爷!三万麟嘉卫已在城外集结完毕,各城门皆已封锁,出入水道的工匠脚夫一个未漏!”

紧随其后的陈三两也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卷泛黄的图纸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喘息:“王爷,工部都水监的三朝下水道图纸全在此处,连前朝周武帝时的秘道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杨炯上前一步,接过图纸在雨中展开。

这图纸虽旧,却字迹清晰,密密麻麻的线条如蛛网般遍布长安地下,标注着“龙首渠支脉”“朱雀大街暗沟”“皇城泄洪道”等字样,关键节点还用朱笔圈出。

杨炯过目不忘,只扫了一遍便将图纸印在脑中,手指在图纸上快速滑动,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截炭笔,在图纸边缘圈出十个红点:“此处、此处、还有这八处,皆是十大出水口,连通渭河与护城河,是地下水道的咽喉。”

他抬眼看向贾纯纲,眼神锐利如刀:“立刻带两万弟兄,分兵驻守这十大出水口,每处派驻两千精锐,从十个方向同时向中心搜索。

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其余隐蔽出口,每个派百人看守,相互间以信号弹联络,红弹求援,绿弹得手,白弹发现大批敌人,明白吗?”

“末将明白!”贾纯纲大声应诺。

“还有,”杨炯补充道,“从地道中逃出之人,一律扣下审问分类。若是贫苦百姓或被掳之人,立刻送往皇家医学院救治;若是鬼樊楼的恶徒,当场枷镣锁拿,统一看管,绝不许让他们串供生乱。”

说罢将圈好标记的图纸递过去。

贾纯纲双手接过图纸,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又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翻身上马,高声喝道:“各队统领何在?随我点兵!”

马蹄声急促响起,如暴雨打在鼓面上,朝着城外方向疾驰而去。

杨炯将目光收回,落在洞口处。

此时雨水顺着洞口内壁流下,在地面积成一滩黑水,散发出刺鼻的霉味与腐臭味。

他猛地抽出长刀,刀锋划破雨幕,发出一声清越的啸鸣:“猛字营!”

“有!”三千士兵齐声高呼,声浪盖过雨声,震得周遭树叶簌簌作响。

猛字营作为麟嘉卫中精锐中的精锐,其士卒个个皆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而出的百战之士。他们体魄雄健,身披坚实的山纹甲,手中所持火枪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每人腰间除配备神臂弩之外,更悬有一枚萤囊——此物乃749局特制,内壁涂有荧光素,囊中置三只萤火虫,能在黑暗中幽幽发光,较之火把更为隐蔽且便于夜行。

此刻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手举浸透松脂的火把,一人平抬火枪,枪口对准前方,口中戴着浸过草药的口罩,手上套着薄皮手套,显然是早有准备。

“今日咱兄弟就探探这鬼樊楼!看看是否真有说的那般龙潭虎穴!”杨炯冷笑一声,双脚在地面一点,身形如箭般跃入洞口。

毛罡与李淽紧随其后。

毛罡手持一柄开山斧,斧刃上沾着雨水,每一步都踩得沉稳有力;李淽则被两尊甲人护在中间,青木甲人在前,金甲人在后。

那金甲人高近一丈,身披鎏金甲胄,关节处是精密的玄铁齿轮,背后还背着一排弧形的锯齿刀,行走时齿轮“咔嗒”作响,雨水顺着甲叶纹路滑落,在地面砸出点点水花。

刚入地道,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混杂着粪便、腐尸与潮湿的霉味,令人作呕。

杨炯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对照脑中的图纸,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直奔水道中心而去。地道内壁凹凸不平,布满苔藓,火把的光芒照亮前方,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行出约莫五十步,前方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与低语声。

“有人!”杨炯抬手示意众人停步,声音压得极低。

毛罡立刻将开山斧横在胸前,身旁的士兵纷纷举起神臂弩,呼吸瞬间调匀,微不可闻。

片刻后,三个手持弯刀的黑影出现在火把光芒中,他们赤着上身,腰间系着粗布腰带,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显然是鬼樊楼的打手。

为首一人刚要开口喝问,杨炯身边的一名士兵已扣动弩机,“咻”的一声,弩箭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那人咽喉。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尸体“扑通”一声落入水道的积水中,溅起一片黑水。

另外两人见状大惊,刚要拔刀,便被数支弩箭同时射中,惨叫都被堵在喉咙里,瞬间毙命。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不过瞬息之间,三名巡逻兵便已命丧黄泉。

毛罡上前踢了踢尸体,低声道:“这些杂碎倒也警惕,只是遇上咱们麟嘉卫,纯属找死。”

众人继续前行,又转过两个弯道后,前路突然被一堵厚实的石墙堵死,石墙与地道内壁严丝合缝,看上去与周遭岩石并无二致。

杨炯并未有多少惊讶,这鬼樊楼能在长安下水道盘踞三朝,定然对水道进行了无数改造,若这般轻易便能找到去路,京兆府也不至于查无所获。

“卿卿,你来看。”杨炯侧身让开位置。

李淽走上前,将手中的羊脂玉片凑近石墙,又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观察,片刻后便指着石墙下方的积水,声音清冽如泉:

“你看,这水色黑中泛着淡青,连旁边的石头都被染成了浅青斑痕,即便雨大水浑,这染色痕迹也擦不掉,这是长期烧制青瓷,排放含釉料的废水留下的痕迹。”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青瓷釉料中需加入汝州玛瑙粉与草木灰,烧制时废水排出自带黏性,会在石墙上留下难以清除的印记。这墙后面,定然是他们的烧窑所在。”

杨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刚要下令士兵用轰天雷炸开,李淽已抬手召来青木甲人:“青木,探探墙后虚实。”

那青木甲人立刻上前一步,它的手掌呈青绿色,指甲如玉石般温润,贴在石墙上缓缓抚摸,掌心的纹路立刻渗出细微的水汽。

不足半炷香的功夫,青木甲人突然停下动作,转过身,指着石墙腰间三寸高处,用手指画了个圈,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淽会意,又召来金甲人:“金甲,开墙,注意分寸,莫要伤了里面的人。”

金甲人应声上前,背后的锯齿刀“咔嗒”一声弹开。

只见其双手握住锯齿刀的握柄,玄铁齿轮飞速转动,带动锯齿刀高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

紧接着,它猛地将锯齿刀按在石墙上,锯齿与岩石碰撞,火花四溅,石屑如粉末般簌簌落下。

金甲人力道惊人,动作却精准无比,沿着青木甲人画圈的位置切割,不过片刻便在石墙上切出一个圆形的切口。

“轰隆!”金甲人猛地一拳砸在切口中心,厚实的石墙瞬间坍塌,无数赤红的炭火从墙后涌出,落在积水中“滋滋”作响,升起大片白雾,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

众人连忙后退,待白雾稍散,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洞穴,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洞穴顶部悬挂着无数油灯,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洞穴两侧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整齐码放着未完成的青瓷胚,有的刚拉好胚,有的已上了釉,色泽莹润,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

洞穴中央排列着九个巨大的窑炉,窑炉火光熊熊,几名工匠正赤着上身,满头大汗地往窑炉里添柴。

看到突然闯入的众人,工匠们都愣在原地,手中的柴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茫然。

杨炯大步上前,长刀直指前方,声如洪钟:“吾乃燕王杨炯!尔等都站在原地,不许动!”

身后的猛字营士兵立刻上前,火枪上膛的“咔嚓”声整齐划一,将数十名工匠团团围住。

杨炯的目光扫过工匠们,心中顿时一沉。

这些工匠个个骨瘦如柴,眼窝青黑凹陷,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有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渗着血丝。他们的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铁镣,铁镣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啦”的声响,显然是被长期囚禁在此。

而在工匠们身后,站着十几个手持皮鞭的看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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