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生旦末丑(2/2)
时一刻就会主动散去的,自己刚来这江宁织造上任有一年多的光景,就在自己的衙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很难堪的事情。况且,无论那要寻死上吊的老妇人是真是假,但万一一个不留神,真挂在那歪脖树上一扭头死了,那可真是不好和朝廷交待的,这马上就要过年的光景里,官府逼死了人命那还了得,乾隆爷不但得拔了他这头上之不易的顶戴花翎,还得实实在在地在他身上扒一层皮才能罢休。
朱大人想到这里,胆子不由得也壮了一些,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拿他的性命怎么样。他甩了甩马蹄袖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正了正头上的官帽,尽量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来到了衙门口。但他只是站在衙门的大门里,没有往门外迈出半步和门外的这群人说话。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这织造衙门的主事,我姓朱,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清楚,你们这么做,这是要闹哪门子邪风?你们当中有没有领头出幺蛾子的人,出来和本大人讲话!”朱大人尽量在做出官家的做派,打着官腔,他决不能做出给朝廷丢脸面的事情。
那十几个衙役看那群人没有对朱郎中怎么样,朱郎中也好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很是镇定的样子,他们也都小跑折返回来,拄着水火棍,围拢在朱郎中的身后,一声也不吭,就像是和门外看热闹的人一样,都竖起了半个耳朵在听,样子是十分的滑稽可笑。
“朱大人,莫怪我们生事,实在是生活清苦难以为继,特别是这年关将近,我们老百姓眼看着这年关都过不去,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没食吃,有病的婆子的没钱治,有死的连口棺材都没钱买,朱大人,我们真是没有了活路才来找您的。”一个青年汉子从人群中闪了出来对着朱大人说。
“你们没钱,我也没什么法子可帮你们!再说,我也不欠你们的钱,你们这是不是走错了大门口?我织造衙门从来不和百姓打交道。”朱大人义正言辞地说。
“朱大人,你衙门不欠我们钱不假,可我们把茧和丝都卖给了‘广客隆’的周家是真。周家又把生丝卖给了你织造衙门,兜这么一圈,你们织造衙门的丝最终还是从我们这买来的。这眼看着周家没钱还我们,快破了产,我们只能来找你讨要。”青年汉子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朱大人高声喝到。
接着,朱郎中又半是解
释半是威胁地对那汉子说:“这是哪门子道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管周家要钱天经地义,朝我织造衙门讨要是一点也没有道理!快都散了吧!”
“看来朱大人是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了!那也好,我们也就没什么其它的活路了,只好就在你这衙门口外边支起棚子和锅来,在这里陪着朱大人一起过年了!郑老四,你和几个兄弟去这南京的街头敲锣打鼓发一发咱那单子,让南京的父老乡亲给咱评评理。马老五,你再带着几个兄弟去总督衙门撞那有冤情的钟,请高大人来这里给咱们评评理做个主。”青年汉子吩咐道。
被称作郑老四和马老五的两个人听见了吩咐,马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分别呼唤二十几号人就要分头行动。那几个站在歪脖树上的老婆子,听到汉子说完,也立马哭天喊地顿足捶胸起来,把那三尺凌子重新挽了一个圈套在自己脖子上,跃跃欲试,就差那最后一跳,也就算立马丢了性命,做了冤死鬼。
朱大人看到眼前这般情况,知道今天要是不随了这些人的心愿,真是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了,这班人马是明显着想把事态不断扩大,弄出的动静越大越好的样子,这样下去,对自己越来越是不利,也逼的自己越来越被动。
“还是告诉你们那一句话,我和你们谈不着银子的事。要谈,我也是和‘广客隆’的东家谈,可他今天不在这,我也是没着。你们暂且散去,等年后,我派人将他找来,和他谈完之后,自然会有结果通知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朱郎中想尽快息事宁人,平息了这件事情,再说那周家的货款他确实也应该是给了,朝廷早已经把那批专款专用的银两拨了下来,放在织造衙门的账房里都快长毛绿了,只是周玉他太不懂事,一毛不想拔的样子,放款的事也就是让他一直压了下来。但他现在绝不能在这群老百姓面前认怂跌份儿,传出去让人耻笑自己不说,也失了朝廷的体面尊严,他要找个合适的台阶让自己慢慢下来再说。
“朱大人,您别忙着说找不到‘广客隆’的东家,前十几日,我们怕他逃债跑了,就早已经将他给看管了起来,现在我们就派人给他押来,你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把帐算清楚,我们也好听个明白。”那个青年汉子显然是有备而来,胸有成竹,朗声说道。
朱郎中心下暗自叫苦,看来今天他想躲也是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