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推心置腹(2/2)
“周兄鸿鹄之志,我倍感钦佩也望尘莫及。但朝廷这些年大小金川战事不断,已将国库底子用去了大半。接连着这两年,云南官军剿缅匪于新街失利,又与缅匪战于底麻江失利,今年湖北江夏等二十七县、武昌等七卫又发生水灾、甘肃平凉等三十四州县又遭受雹灾,你想,这次朝廷根本一时拿不出多少钱款来应付这次采办,所以工部和内务府都派下人手来,一是监督这次的蚕丝质量,二是也要尽量压低价格。周兄,你知道,这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我江宁织造一年的最大产值,无非就是二千二百万两,你可要做好朝廷欠你货款的准备!还有就是即使这事成了,可时间要求这么紧急,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备货啊?时间上差池了一点,耽误了皇上和太后的好事,还是刚才那句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程九信虽然清楚周玉一定是已将此事探听了大半,才会找他来商量的,但他还是要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反复地说给周玉听,以免以后周玉后悔起来,那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看到老友这般真诚的苦口婆心,周玉心里
对九信充满了感激,一阵阵暖流也传遍周身。这是怎样的兄弟知己,才能说出这样的体己话和真心话啊!虽然他也有事没事关注着朝廷的朝廷的举措方针动向,但毕竟没有九信分析的这般的透彻出亮,就是九信话里面说的有些信息,周玉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俗话说“拉弓没有回头箭”,周玉这次来南京,就是已经下定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干成的。
“贤弟所虑极是。但我也做好了万全之策,我知道这次采办的时间紧,但我嘉兴的蚕丝大库里已有半余货物,其他半余货物在朝廷要求的供货周期内准备齐全了,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价格上,赔不上就成。我这三千包生丝是今年刚刚囤积的春丝,质量好不说,价格也还算便宜,我想就是在价格上竞争起来,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周玉显然是有备而来,对答如流。
“周兄,看来你是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我位卑言轻,只能是随着主官的意思,判断、验收一下丝货的样品和实物,这是我份内的事。其它的能量我也没有,但周兄有什么事要交待我去办的,我一定尽力而为,但具体能办到什么程度不好说,只要周兄你事后莫怪兄弟就行啦。”九信知道怎么劝周玉知难而退都是枉然,只能顺着周玉的意思说下去。
“贤弟,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怎么能怪你呢?你虽然屈居人下,但在织纺、印染的三大织造里,谁不敬佩羡慕你的才学?谁又不知晓你待朋友情深意重、义薄云天?我知道,这是咱们的兄弟情份处到了,你才会和我这样推心置腹地说。要说求你,我还真有事要求贤弟去办,你能否替我引见一下白郎中?至于在这件事上,白郎中肯不肯为我周旋,你不用替我担心。”周玉看九信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客气,把要请托九信要办的事,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白郎中去年
才从工部派过来,到江宁织造的任上不到一年的光景,为人低调、不阳不阴、不温不火,喜怒哀乐不行于色,行事谨慎小心,性格上显得有些高傲孤僻,外人很难与他接近相处。就是我也只是请示汇报时候才得见上他一面,平时私底下并没有什么来往交情。虽说织造郎中是正五品,品轶不高,但织造郎中有着钦差的身份,可以帮着皇上瞭望审视地方上的一切事物,密折专奏之权更可以直接将事情直达圣颜圣听,就是这贵为天下九督之一的一品大员两江总督高晋也要让他三分,不是用上非常手段很难卓有成效啊!”九信将所了解的讲给周玉听,感觉困难重重也是很无奈。
“我来之前让各地的分号都购了些当地的土特产,还有些洋货。我想把这些送给白郎中当个见面礼。”周玉听了九信的话,知道这事也远不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好办。
“周兄,刚才说过,织造郎中为宫廷织染丝绸是他的本分,但他还私下为皇上、为宫里采办着需要的物件。恕我冒昧,别说什么土特产,就是世上什么奇珍异宝,织造郎中他没见过,他没经过手啊?我怕你准备的这些物件,恐怕不能成什么事!”
“贤弟,我听闻说白郎中喜好喝酒,所以我特地让贵州分号购买了当地‘大和烧坊’的几十坛陈年好酒。不管怎样,愚兄就让你和我蹚这趟浑水了,等事成之后,我一定要好好酬谢贤弟。”
“周兄,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同窗之谊天高地厚,况且我当初财微露怯之时,全仗周兄周继、维持度日,九信怎敢忘怀。今周兄有事,我怎能袖手旁观,敢不尽绵薄之力呢?这事,你就等我的信儿吧。我这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传出去对你我事情不利,就不留你在我这里盘桓了。”九信说的很真诚,都是心里话。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周玉说完又告诉了九信他在南京的住址后,告辞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