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选择吧(2/2)
他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深吸一口气,我迈开脚步,走向大厅中央。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粘稠的沼泽中,那股破败而死寂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当我终于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坐下时,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针瞬间刺入我的身体,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被彻底“连接”、被“锁定”的感觉。
老人——看守者——缓缓放下了手。
“无限游戏,”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折磨?试炼?进化?称呼随你。
但本质……是筛选。”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我,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筛选出……足够坚韧的灵魂。足够独特的……样本。比如你。”
我心脏猛地一缩。
“而我,”
他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沙哑声音说道,“可以提供一条……捷径。一个……豁免权。”
豁免权?
“加入我们。”
看守者缓缓说道,那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蛊惑,“成为系统的一部分。
剥离脆弱易朽的肉身,摆脱无休止的副本挣扎,远离死亡和失去的恐惧……获得……永恒。”
永恒?!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永生?成为系统的一部分?就像……尧鹭一样?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如同傀儡般的陆遥,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永恒?”
我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试图让声音保持平稳。
“像他一样?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这就是你所谓的‘恩赐’?”
看守者发出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是气流通过裂缝的声音,像是在……笑?
但那声音比哭声更难听。
“机器?不……”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是进化。是超越。尧鹭……他只是初期的作品。还不够……完美。他仍残留着太多不必要的……执念。”
我注意到,在听到“执念”二字时,尧鹭那如同冰封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但你不同,辛容。”
看守者的“目光”变得无比专注,那沙哑的声音也似乎提高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音调,“你的灵魂结构……非常特殊。经历‘死亡’回归,记忆破碎重组,却依旧能保持如此高的清醒度和意志力……完美!你是比尧鹭更完美的……容器!”
容……器?
这个词让我感到了比死亡更深的寒冷。
“加入我们,”
看守者重复道,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你将不再是被筛选者。你将与我一同……成为筛选者。成为永恒的存在。俯瞰众生,执掌规则。这难道……不比在那个泥潭里挣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更好吗?”
他枯槁的手指轻轻一动。
瞬间,我面前的空气扭曲起来,浮现出几幅清晰无比的画面——
是方奕!
他正在安全屋内疯狂地训练,眼神冰冷偏执,拳峰上满是新旧交叠的伤痕,仿佛不知疼痛。
是舒游!
他脸色苍白地调配着药剂,眼神疲惫却坚定,身边堆满了各种医疗物资。
是江知返!
他双手按在水晶球上,嘴角溢血,却死死盯着球体内混乱的光芒,试图占卜。
是青葵!
她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眼圈通红,却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陈晨!
他沉默地擦拭着武器,眼神沉静如磐石,却带着一丝深藏的担忧。
他们都在为了救我而努力,为了对抗这个庞然大物而挣扎……
画面又一转——
我看到方奕在某个高难度副本中被无形的力量击穿胸膛,鲜血喷涌……
看到舒游的精神力被强行抽干,瞬间枯萎……
看到江知返的水晶球轰然炸裂,碎片刺入他的眼睛……
看到青葵的小蛇被碾碎,她本人被黑暗吞噬……
看到陈晨为了断后,被无尽的机械洪流淹没……
这些画面栩栩如生,充满了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强烈地冲击着我的感官!
“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
“看……”
看守者沙哑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带着冰冷的诱惑。
“这就是挣扎的代价。脆弱,徒劳,且注定失败。他们最终都会死。一次又一次地死在副本里,或者……死在对系统的反抗中。”
画面消失。但那绝望的景象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但你,”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我的灵魂压垮。
“可以救他们。也可以……拯救你自己。”
“加入我。获得权限。你可以轻易地修改规则,将他们从无限游戏中剔除,送他们回到平凡的世界,安稳度日。或者……赋予他们更强大的力量,让他们能更好地……为你所用。”
“这是最后的仁慈,也是……最大的诱惑。不是吗,辛容?”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倾身,那张纯白色的面具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枯槁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某种非人的冰冷,扑面而来。
沙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直接钻入我的灵魂深处:
“选择吧。”
“是拥抱永恒,执掌权柄,庇护你所珍视之人。”
“还是……”
“回归那必死的泥潭,带着他们……一起走向毁灭?”
巨大的窒息感攫住了我。
一边是永生的诱惑,是拯救伙伴的可能,是摆脱无尽痛苦的机会。
一边是死亡的威胁,是艰难的挣扎,是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
冰冷的金属椅仿佛要将我冻结。
枯槁的老人如同死亡的化身。
旁边,是已经“进化”的、对我抱有扭曲执念的陆遥。
空气凝固了。
时间仿佛停滞。
每一个选择,都重如千钧。
我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看着后面黑洞洞的眼眶,右手掌心的烙印灼痛得如同燃烧。
然后,我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张开了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