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美学顾问（2/2）

“这简直是艺术品，”她轻声说，几乎不忍破坏这精美的摆盘。

“但也是科学，”张旭微笑道，“每种花的搭配都考虑了风味平衡和营养成分。比如旱金莲有轻微的辛辣味，能提升酸奶酱的层次。”

他们边品尝边聊，话题自然转向了新项目。媛媛分享了她在会后的一些新构思，包括创建一个“可见生态”的展示花园，让公众亲眼看到不同防治方法的效果。

“就像开放式厨房，但换成花园，”她兴奋地比划着，“人们可以看到捕食性螨虫如何控制害虫，有益真菌如何保护植物根系...”

“这想法太棒了，”张旭眼睛发亮，“我们可以设计对比区域，展示传统化学防治与生态防治的差异。不仅展示结果，还展示过程。”

“过程本身可以很美，”媛媛补充道，“微生物世界的图像放大后像抽象艺术，真菌菌丝网络像精致的蕾丝...”

主菜上桌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是一道用玫瑰花瓣调味的烤根茎蔬菜，配以琉璃苣花点缀的藜麦。味道层次丰富而和谐，就像他们刚刚的对话。

“你知道吗，”张旭在品尝间隙说，“我从未如此享受过一个项目。以前的研究也有价值，但总感觉...缺少了某种维度。直到现在，知到和你一起工作。”

媛媛放下叉子，认真地看着他：“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以前的花艺项目很美，但总像是与现实世界隔了一层玻璃。现在，通过这个项目，我的工作可以直接影响人们如何理解自然、对待自然。”

月光透过藤蔓缝隙洒在桌上，创造出斑驳的光影。后院的其他客人低声交谈，空气中飘荡着花香和食物香气。这个时刻有种魔法般的质感，仿佛时间放缓了脚步。

媛媛是薰衣草蜂蜜冰淇淋配糖渍玫瑰花瓣，装在挖空的柠檬皮容器中。媛媛尝了一口，闭上眼睛：“这让我想起了奶奶的花园。她总是用花园里的花草做各种点心，说‘如果你种了它，就应该品尝它’。”

“我外婆也是，”张旭回忆道，“她有一棵老杏树，每年结果时，她会做杏酱、杏干、杏酒...她说这是对树木的感谢，感谢它又一年的生长。”

他们分享了更多童年记忆——媛媛记得第一次成功培育出一株向日葵的骄傲，张旭则记得帮助外婆嫁接玫瑰时的紧张与兴奋。这些回忆像丝线，将他们的过去与现在，以及彼此，编织在一起。

晚餐结束时，老板亲自过来打招呼。这是一位中年女性，双手有园丁特有的痕迹，眼神明亮而热情。

“听说你们在做一个跨学科项目，”她对张旭和媛媛说，“我一直相信厨房和花园是相通的——都需要理解原料的特性，都需要平衡各种元素，都需要创造一些既实用又令人愉悦的东西。”

“这正是我们项目的核心理念，”张旭赞同道，“分离导致简化，而简化往往意味着失去重要的维度。”

老板点头：“就像只注重产量的农业失去了风味，只注重外观的花园失去了生态功能。你们的项目试图重新连接这些部分，这很重要。”

离开餐厅时，媛媛感到一种深深的满足感——不仅是味觉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她看着身边的张旭，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不仅仅是工作伙伴，也不仅仅是逐渐亲密的朋友。他是某种更深刻的存在——一个能同时理解她的专业热情和个人回忆的人，一个能让她同时感到挑战与安心的人。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在车边说，“不仅是美味的晚餐，更是...视角的拓展。”

张旭为她打开车门：“谢谢你愿意拓展我的视角。没有你，我可能还在实验室里，只通过显微镜看世界。”

回程路上，他们安静地听着轻柔的音乐。经过永恒晨曦花园时，媛媛注意到里面还有微弱的灯光。

“陈婷可能还在整理，”张旭说，“想进去打个招呼吗？”

花园门虚掩着，他们轻轻推门进入。陈婷果然还在，正在月光下给几盆草药浇水。

“啊，是你们，”她毫不惊讶，仿佛预料到他们的到来，“晚餐愉快吗？”

“非常愉快，”媛媛回答，“您怎么这么晚还在？”

“夜晚是花园的另一个世界，”陈婷神秘地微笑，“有些植物只在夜晚释放香气，有些花朵只在月光下完全开放。来，看看这个。”

她领他们到玫瑰园的一角，指着一株白天看起来很普通的白色玫瑰：“这是‘月影玫瑰’，只在月光下展示它的真正魅力。”

确实，在月光下，那株玫瑰的花瓣似乎散发着柔和的银光，几乎半透明，美得不真实。

“有些美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被看见，”陈婷轻声说，“就像有些关系需要特定的时刻才能绽放。”

这句话在夜空中轻轻回荡。张旭和媛媛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理解。

离开花园时，陈婷递给媛媛一小束干燥的薰衣草和玫瑰花瓣：“放在枕边，会有好梦。”

回甜甜公寓的路上，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到了楼下，张旭绕到副驾驶座为媛媛开门，这个简单的绅士举动让她心中一动。

“下周，”他说，“我们要去项目的第一块试验地实地考察，在城北的一个社区花园。你有兴趣提前去看看吗？周日？”

“当然，”媛媛毫不犹豫，“我想看到项目在真实社区中的可能性。”

张旭点头，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媛媛，我想说...和你一起工作，一起探索这些想法，是我近年来最充实的时间。”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而真挚。媛媛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一种温暖从胸口扩散到全身。

“我也是，”她轻声回应，“这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共鸣。”

这个词准确地描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两个不同的频率逐渐调整到和谐的状态。

张旭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近到能闻到甜甜头发上淡淡的玫瑰香气。他的手抬起，似乎想触碰她的脸，但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方向，轻轻拂过她肩头一片不存在的灰尘。

“晚安，媛媛，”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周日见。”

“晚安，张旭。”

媛媛转身上楼，每一步都感到轻盈。回到公寓后，她没有立即开灯，而是走到窗前，看着张旭的车缓缓驶离。月光洒在空荡的街道上，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为容纳她心中那正在绽放的某种情感。

她拿出陈婷给的那束干花，放在枕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月光下的玫瑰，是实验室里的专注，是试验田里的合作，是晚餐时的对话。这些片段像拼图，逐渐组成一幅她从未想象过却无比渴望的画面。

而在开车的张旭心中，相似的画面也在展开。他意识到，媛媛不仅仅是为他的工作增添了美学维度，更是为他的人生增添了情感深度。那个曾经只通过数据和显微镜看世界的人，现在学会了通过共享的回忆、共同的愿景和逐渐加深的连接来看待一切。

他打开车窗，让夜风涌入。城市的气息复杂而熟悉，但今夜，他从中嗅到了新的可能性——像早春第一缕气息，预告着即将到来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