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是他自己放弃了一切!(2/2)
留的人数着名字,
一声亮一盏……”
他冲过去拔掉插头,机器断电瞬间,喇叭里竟传出一声轻笑。
更让他心惊的是,八岁的孙子第二天早上哼着这首歌去上学,还说“幼儿园老师教的”。
调查结果令人窒息:市区三家幼儿园确有保育员组织“睡前故事会”,内容源自社区黑板报摘录——而源头,正是黄素芬每天清晨抄写的那份补录名单。
教育局派人约谈时,一位年轻女教师平静回应:“孩子们喜欢听真实的事,哪怕讲不清对错。”
陈国栋最终在提案书上签了字。
会后,秘书低声告诉他:“局长,刚才会议室的背景音乐……是不是也变了?”
他一愣。
方才播放的,明明是标准化的轻音乐循环包。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旋律里,似乎混进了极细微的男声低语,断续重复着两个字:
“回家……回家……”
同一时刻,城西筒子楼区,那位耳聋眼花的老妇人再次站在窗前。
墙上挂钟依旧停在六点。
她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但她知道——广播响了。
她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木门上。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一遍遍说着“慢慢来,手指要像风吹过树叶”,她干裂的嘴唇终于不再颤抖。
她轻轻开口,声音微弱如尘:
“我听见了。”
风穿过空楼,卷起一张飘落的打印纸。
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其中一页,恰好翻至“丙字017”,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字迹稚嫩:
“这段音频,每天早上六点,会自己开始播放。”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守灯广场的石阶上,露水尚未散去。
一块黑板静静立在那里,墨迹未干。
上面写着一行字:
“明天六点,有人想听你们的声音。”第263章 他们说你不在,可每句话都像你在(续)
守灯广场的清晨不再寂静。
六点整,黑板前已聚起上百人。
他们站得并不整齐,有拄拐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母亲,也有穿校服的学生。
廖小梅站在最前,手里捧着一叠泛黄的纸页——那是从旧档案、口述录音和社区补录名单中整理出的“丙字成员”名录。
她戴上老花镜,声音不大,却稳如钟摆:
“丙字001,林国栋,原城南机械厂工会主席,1987年冬被捕,次年春于北郊劳改农场病逝。”
“丙字002,陈秀英,纺织女工,曾组织夜校识字班……”
声音一圈圈扩散开去,像石子投入深潭。
起初只是低语,渐渐汇成洪流。
风把名字吹向高楼缝隙,吹进未启的窗棂,吹过那些早已遗忘何为尊严的角落。
王家杰是被导航误导才驶入这条老街的。
他本该走高架,却被系统强行导至城南支路。
车窗外突然涌入的人潮让他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地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摇下车窗,怒意翻涌——随即僵住。
人群正念到一个名字。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
父亲的名字,竟被这样堂而皇之地念出来?
像英雄,像烈士,像从未蒙羞的人?
“你们懂什么!”他猛然推开车门,冲进人群,声音撕裂般吼出,“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是懦夫!是他自己放弃了一切!”
全场静默。
数百双眼睛望向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廖小梅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眼镜框上方,落在这个年轻男人脸上。
她没说话,只是翻开手中那本破旧笔记本,轻声读出一段字迹模糊的遗言:
“我未能护住同路人,亦无颜面对妻儿。唯愿留名于此,不求昭雪,但求后来人知:那一刻,有人犹豫,有人退却,也有人仍想往前走一步——请把我名字留给后来人评说。”
风停了片刻。
王家杰踉跄后退,仿佛被人当胸击了一拳。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来电显示:妈。
他迟疑地接起,听筒里只有短短一句,带着哽咽:
“你爸坟前……今天多了束紫藤。”
电话挂断。
他怔立原地,雨丝悄然落下,打湿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