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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毛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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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碧星的森林静得可怕。

并非没有声音——远处依旧有鸟鸣兽吼,近处藤蔓摩擦着古树皮窸窣作响。但这一切声响传入穆蒙耳中,都隔着一层无形的膜,变得遥远而失真。更诡异的是光线:正午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巨叶,本该洒下斑驳金辉,此刻却如破碎的琉璃,在空气中凝成一道道静止的光束,光束边缘还泛着不自然的七彩晕环,仿佛时间在此地被胡乱涂抹过。

穆蒙缓缓起身,衣袖拂过身下青石。他注意到,青石上被自己盘坐压出的浅浅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不是青苔蔓延,而是那痕迹本身在变深、变旧,如同经历了数十年风雨侵蚀,而旁边未被压到的石面却依旧新鲜潮湿。两种截然不同的时间流速,在同一块石头上泾渭分明。

他深吸一口气,大王朝行者的灵觉全力展开,试图解析周遭混乱的时间规则。然而意识如泥牛入海,非但没能理清脉络,反而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与错乱感。他“看”到的不是线性的时间流,而是一团团纠缠扭曲、如同被顽童揉皱又随手丢弃的“时间乱码”。过去、现在、未来的片段被胡乱拼接在一起:一片落叶正在飘落,却在半空突然变成枯黄腐败的状态,下一刻又恢复嫩绿,循环往复;远处一棵古树的幼苗正破土而出,转眼却已华盖亭亭,随即又缩回种子模样。

“时间……被彻底搅乱了。”穆蒙心头凛然。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时空异常区,而是某种存在对时间规则的绝对掌控与肆意玩弄。其操控的精细度与霸道程度,远超他之前在任何险地遗迹中的遭遇。

他下意识想离开这片区域。《全宇宙诀》运转,身形就要化作流光遁走。然而下一瞬,他骇然发现,自己明明已经催动了法力,身形却仍停留在原地——不,不是停留,而是他“即将移动”的那个“未来可能性”,被某种力量强行从时间线上抹除了。他像是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虫,所有关于“离开”的动作与念头,都在诞生的瞬间被时间本身否决。

冷汗,自穆蒙额角无声滑落。自他踏入修行路以来,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见识过诡谲神通,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敌人尚未现身,甚至可能并无恶意,仅仅是无意识散发的“场”,就将他这位足以在星海中称雄的大王朝行者,禁锢得动弹不得!

他强迫自己冷静,收敛所有对抗的念头,将《全宇宙诀》的协调之意催发到极致,试图与周遭混乱的时间规则建立一丝微弱的“共鸣”,寻找那无序中的一线生机。同时,他循着时间乱流最密集、最核心的方向,凝神望去。

森林深处,约百丈开外,一株需要十人合抱的参天古木虬结的根部,光线扭曲得最为厉害,形成了一个朦胧的、不断变幻形状的光晕。光晕中心,隐约蜷伏着一团毛茸茸的影子。

穆蒙瞳孔微缩,将目力运转到极限,终于勉强透过扭曲的光线与时间屏障,看清了那影子的真容。

那赫然是一只……猫。

但绝非寻常家猫或任何已知的灵兽。

其大小如虎豹,通体毛发是一种流转着星辉月华的银灰色,柔软蓬松,在静止与流动的光束间泛着梦幻般的光泽。最奇异的是它的头颅:生有一对如玉般温润、却自然流转着古老符文光泽的短角,角尖微微后弯,隐没在额顶厚密的毛发中。它的脸型保留了猫的优雅轮廓,但一双眼睛大得惊人,几乎占了面部的三分之一——眼瞳并非猫科动物的竖瞳,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星河漩涡,漩涡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时间在其中流淌、折叠、回溯。

它的尾巴比身躯更长,慵懒地盘在身侧,尾尖并非毛发,而是一小簇永恒跃动的、银白色的时间之火,火焰无声燃烧,周围寸许的空间不断呈现坍缩与膨胀的奇景。

此刻,这奇异的神兽正蜷缩在树根凹陷处,睡得正香。它微微打着鼾,每一次呼吸,口鼻间便自然逸散出缕缕淡银色的雾气——那雾气所过之处,时间规则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更混乱的涟漪。它偶尔咂咂嘴,仿佛在梦中品尝着什么美味,周围便会有一小片空间的时间彻底“消失”,化为纯粹的虚无,片刻后又从别处“借来”时间填补,留下更扭曲的疤痕。

穆蒙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虽然他不知道神女难私下如何称呼这只宠物,但在某些极为古老、语焉不详的禁忌典籍残片中,似乎提及过类似的存在:“噬时之兽”,或者更古老晦涩的称谓——“时之司辰”。它们并非血肉生灵,更像是时间规则在某些极端条件下凝聚出的活体概念,以“时间”本身为食,其存在本身就会扭曲周遭时序。

眼前这只,显然处于深沉的睡眠中,无意识散发的时间场,便已让穆蒙这位大王朝行者如陷泥沼,寸步难行。若是它醒来,刻意操控时间……穆蒙无法想象那会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不能惊动它……”穆蒙心中警铃大作。他屏住呼吸,将自身一切生命活动、法力波动、乃至思维意识都降到最低,试图与周围混乱但相对“平静”的时间背景融为一体。这是《全宇宙诀》协调之意的极致运用,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既然无法对抗,也无法逃离,那就尽量“无害化”,不成为引起这可怕存在注意的“异常点”。

他就像一尊石雕,静静立在原地,连目光都尽量放得涣散,不敢长时间聚焦在那神兽身上,生怕引起对方冥冥中的感应。

时间(或者说,这片区域扭曲的时间概念)一点点流逝。穆蒙不知道外界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已过了数日。那只被神女难私下唤作“毛毛”的时之兽,依旧酣睡,偶尔换一下姿势,银灰色带星辉的毛发随着它的动作如水波般流淌,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得令人窒息。

穆蒙则在这极致的静默与压力下,被迫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观察”和“感受”着被彻底搅乱的时间规则。这与他之前在万法归流带感悟有序法则截然不同,是一种对“时间”本质更混乱、更底层、也更触及禁忌的体验。他体内的《全宇宙诀》在这种异常环境下,自发地进行着某种艰难的调整与适应,试图理解、哪怕只是暂时“兼容”这片混乱的时间结构。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危险的过程。穆蒙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撕扯成无数碎片,投入不同的时间流速中。但他咬牙坚持着,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若能挺过这一关,他对“时间”的理解,将可能产生质的飞跃——即便这理解最初源于“混乱”。

就在穆蒙的意识在时间乱流中载沉载浮、苦苦支撑之际,怀中的“新生本源”光晕,那得自玄咎的纯净印记,忽然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脉动。这一次,脉动并非指向森林深处,而是……微微上抬,仿佛在“注视”着那只沉睡的时之兽。

与此同时,那名为“毛毛”的时之兽,似乎梦到了什么,星河漩涡般的眼眸在闭合的眼皮下微微转动了一下。

穆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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