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赏花宴会(1)(1/2)
上林花事已盛。
御花园中,百卉争妍,然而皇后有妊,新帝令梅贵妃代执凤印,主持今日宴仪。
梅贵妃姗姗来迟,许多贵女公子们都已到了,纷纷向她投以视线,只见她着一身绛纱蹙金裙,步步生莲,步至花阶,她先命内官奏乐,后宣诸命妇、王侯子弟入苑。
她身边紧紧跟随的是宝珠公主,今日她打扮的格外高贵艳丽,着一身烟霞色襦裙,鬓边金步遥微微晃荡,更显高贵典雅。
大家入座之后,梅贵妃吩咐开宴,不用拘束,这算是她第一次主办大型宴会,从容不迫的气质却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
大家看梅贵妃如此随和,也不再规规整整的坐在原处,而是各自寻找亲近的伙伴去了。
梅贵妃未出阁时久居深闺,出阁以后久居后宫,并不认识什么贵妇,故而一直都端坐高位,只静静打量底下喧闹的人群。
她抬眼一扫,发现宝珠公主已没有坐在远处,而是跑到了席位的末尾去了,正和她上书房的那些好友在一起。
她发现那位宋侯世子宋居寒正逗弄着宝珠公主,鬓边的金步摇被他轻扯一下,叮然作响,宝珠公主气的又羞又恼,上手打他,然而宋居寒并没有还手,反而笑得乐不可支。
梅贵妃眸光微动,她不想宝珠公主和玉珠公主有一样的和亲下场,还不如提前为她预定好未来的夫婿,这位宋侯世子门第清华,他的长兄正是大理寺卿宋旻真,为官清正,世子长得也毓秀聪慧,不过她不会轻易下决定,还要考察考察。
宴过三旬,梅贵妃托词醒酒,引女儿至花坞深处,屏退身边的宫婢后,低声问道,“今儿瞧着你与那宋家世子往来亲厚,你觉得他如何?”
宝珠公主还是懵懵懂懂不知情爱的年纪,她手中拈着一朵紫罗,指腹却掐断了花茎,声音如莺啭,“母妃你想多了,儿臣可不喜欢他,他总是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见儿臣,必要扯袖夺钗,儿臣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姐姐似的照顾他,烦都烦死了。”
言罢,她将手中的碎瓣抛入锦鲤池,荡起阵阵涟漪,一如她眉间的轻愁。
梅贵妃沉吟片刻,抚其鬓云,叹道,“我儿喜静,嫌他稚气亦在里,只怪母妃的母家已经落魄,不能对你有所助益,否则定为你瞧上更好的,良胥难得,母妃再为尔细观。”
宝珠公主从小被扣上私生女的名声,自然比同龄人早慧,也更懂事,她抬起头来,眸光比春水还清,“母妃,儿臣不愿离宫,也不愿远嫁,只想多陪陪母妃与皇后未出生的皇弟,待儿臣真想嫁时,再请母妃为我择——”她顿了顿,唇角微扬,“至少,要比宋世子更沉稳一些的。”
梅贵妃失笑,摇头轻叹,“傻丫头,本宫只想为你提前未雨绸缪,筹划好一切,万一某天母妃不幸离开了你,你那么年幼,可如何是好?”
“母妃,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儿臣永远不会离开您的!”宝珠公主紧紧抱住梅贵妃,舍不得松手。
花影斜照,母女俩相携而出。
宋居寒在远处向宝珠摇摇招手,宝珠公主垂眸,只当未见,扶母妃归席。
另一边,宁国公府的长女宁流云,听说谢裴煜也会来,这次把自己打扮的精心雅致,她已经给他送过好多东西了,可都被他退了回来,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
宁流云穿一身樱红色蹙金长裙,鬓边的琉璃步遥在春阳下熠熠生辉。
自从在长公主的宴会上遥遥一见左中丞谢裴煜,便再难以忘怀那道清冷如玉的背影,本来谢裴煜与王家的姑娘有婚约,但她听说已经退了亲,那姑娘已经另嫁他人,听说还是如今新帝身边的近臣何衍,如今,谢裴煜身边没有其他的莺莺燕燕,后宅里也是没有一个女子,这正是她的大好良缘,她不想错过。
她暗暗打定主意,必要借此东风,在今日逼出一段良缘来。
然而谢培煜却有意避开她,她假装崴脚,他却后退半步,作揖疏离,随手招来宫人,请她去休息。
看他渐行渐远,宁流云急得一把甩开宫人,朝他大步走去,看的宫人目瞪口呆,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这姑娘是装的。
宁流云心中焦灼,行至湖畔边时,瞥见那道鸦青官袍,正隔岸与人论事,她咬唇犹豫半刻,提裙踏上湿苔,假作失足,“扑通”一声栽入了水中。
顿时水花四溅,不远处的人尖叫四起,宁流云并不会水,却早已打定主意赖上谢裴煜,只要谢裴煜下水救她,她便紧紧搂住他。此后众目睽睽,他若不娶,便是毁了她的清誉。
到时候主持这场宴会的贵妃娘娘也会为她做主的,冰凉的湖水灌入口鼻,她忍住惊慌,露出最楚楚可怜的角度,向岸上人伸出手臂,寻求人的帮助。
“救命——”
“大姐姐!”一道纤瘦的身影越过众人,她二妹宁流纤素日柔顺寡言,此刻却像只离弦的箭,踏水而来。
少女衣袂翻飞,三两下凫至她的身侧,托住她的腋弯,反剪住她的双手,将呛得半昏的宁流云直拖上岸。
宁流纤身为国公府的二小姐素来不张扬,既不出头也不拔尖。全家最疼爱的便是大姐,处于中间的女儿最是受冷落,但她并不在乎,如今大姐落水,若是名声受损,被旁的男子救起,那宁国公府的名声可就丢大了,到时候她的婚事更加不容易。
其他人瞠目结舌,没想到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宁家二姑娘竟然会泅水,可真是厉害!
有妇人上前递上一方洁净的白绢,宁流云咳得泪涕齐下,妆粉横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更让她气愤苦恼的是救他的并不是谢裴煜。
谢裴煜来的时候,却不是关心宁家大姑娘,而是对宁流纤颔首致意,“多亏二姑娘果敢,否则春深湖寒,恐生不测!”
此时贵妃已知晓此事,命宫婢带她们宁家两姐妹去换衣服,可不能在她的宴会上出了事,否则可不好交代。
她们二人被领进偏院,宁流云叫那些宫婢退下,等门关上之后,她抬手便是一掌,“你做什么出头鸟,谁让你多事的?”
宁流纤半张脸瞬起红痕,她低头垂首不语,只将湿发掖至耳后,低声道,“长姐若出了事,府中皆难辞其咎。况且如今宁国公府,早已不是当日光景,妹妹只是……”
“闭嘴!”宁流云摘下头上的琉璃步摇掷于地上,头发散乱,面容惨白,“你抢我风头,还装无辜?谢裴煜为什么关心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你是再敢靠近谢大人半步,回家之后,我要父母叫你跪祠堂。”
宁流纤俯身,平静地将那只步摇拾起,她不珍视的东西,往往是她渴求而得不到的,她双手奉回,指尖冰凉,“妹妹不敢。”
“最好是这样。”
宁流纤默默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宁流云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别以为救了我就能怎样,谢大人迟早是我的。”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梅贵妃派来询问情况的宫婢。
宁流云立刻换上一副柔弱的模样,哭诉自己不小心落水的遭遇。宫婢安慰了几句后离去。
换好衣服后,宁流云又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寻找接近谢裴煜的机会。而宁流纤则打算低调地回到宴会上。
在回去的路上,宁流纤偶然听到几个贵女的窃窃私语,“听说宁家大姑娘为了吸引谢大人,故意落水,没想到被二姑娘抢了先。”
“是啊,宁家二姑娘看着不起眼,倒是会游泳呢。”
宁流纤心中苦笑,她并不想卷入这些纷争。突然,她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谢裴煜。
谢裴煜温和地说:“宁二姑娘,小心些。”宁流纤脸一红,忙行礼退下。
湖风掠过,谢裴煜和她擦肩而过,他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她怔了片刻,终究装作不在意的没有回声叫住他,因为白书祁她利用了很多人,可如今白书祁已经不在了,她只想过平平淡淡的一生。
宁流纤回到宴会,本想低调入座,却不想梅贵妃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她。
梅贵妃唤她近前,温和问道:“听闻是你救了你姐姐,小小年纪竟如此勇敢,还会泅水,倒是个有本事的。”
宁流纤忙福身道:“贵妃娘娘谬赞,姐姐有难,妹妹自当出手。”
梅贵妃满意点头,又与她聊了几句,这才让她回去。她对这姑娘很满意,不如让她做宝珠公主的伴读,也能让宝珠公主有个伴儿。
此时,宁流云正四处寻找谢裴煜,见妹妹竟与梅贵妃交谈甚欢,心中妒火更盛。
她快步走到宁流纤身边,咬牙道:“你倒是会攀附权贵,别以为搭上贵妃娘娘就能怎样。”宁流纤不想与她争执,默默退开。
而谢裴煜在人群中,目光却不时落在宁流纤身上。他想起刚刚她救人时的果敢,心中竟生出几分欣赏。
宴会继续,歌舞升平,可宁流纤却只盼着早些结束,远离这纷争。
等大家赏过花,回到宴会之际,梅贵妃特意提起了宁流云,问她可否愿意献艺。
宁流云正襟而起,福身道,“臣女愿以瑶琴助兴。”
宫人抬上紫檀七弦,她撩裙裾坐,指尖轻轻一拨,清越之声,如霜鹤唳空——《阳春》奏到“飞花点翠”段,弦音呼转轻灵,恰似春莺出谷,满堂俱静。
一曲终了,她振袖立起,身为嫡长女的贵气与自信让大家赞不绝口,鬓边的蝴蝶步摇璨若流光,而之前那只琉璃步遥被她丢弃后便不会再要了。
贵妃娘娘赐了她金镂团扇一柄,她谢过之后,含羞退下,目光掠过谢裴煜,却见他只垂眸饮酒,并未拍掌,根本毫不在意。
她心中微涩,念头急转,对贵妃娘娘道,“贵妃娘娘,二妹素善旋踏舞,何不一展?”
梅贵妃兴趣盎然,含笑召宁流纤,“听闻二姑娘舞台轻婉,可愿乘兴?”
宁流纤抬眼,对上长姐眼底那抹晦暗的警告,读懂了她的含义,若是抢了长姐的风头,那回府之后必将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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