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3章 忘川酒使白堕（中）（2/2）

白堕缓缓放下酒壶，脸上重新挂上那抹疏狂的醉笑，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懒洋洋地道：

“不过是一壶……能醉倒这忘川，醉倒这红尘，醉倒你这……老顽固的，‘俗世’罢了。”

酒气渐散，五道血灵身影愈发淡薄，最终哀鸣着重新化为十张光芒黯淡的血木牌，跌落在地，灵性大失。

木牌老翁身形摇摇欲坠，最后的杀招被对方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他的信心与战意，已然随着那口酒气，一同消散了大半。败局，似乎已定！

此战已近终章！

眼见自己温养千年、作为最终杀招的“血牌五灵引”竟被对方一口看似随意的酒气化解得七零八落，木牌老翁心神剧震，那干枯的身躯因极致的惊骇与怨毒而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白堕手中那看似粗陋的酒壶，眼中终于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恐惧。这哪里是酒？这分明是……大道之毒！

白堕看着气息萎靡、道心已现裂痕的木牌老翁，脸上那疏狂的醉意更浓，却又透着一股洞悉世情的悲悯。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忘川酒壶，壶中传来浪潮涌动之声，仿佛装的不是酒，而是整条忘川。

“老家伙，你的咒，源于执念，困于怨憎。殊不知，这世间最烈的‘毒’，最难的‘咒’，便是这滚滚红尘，这爱恨痴缠……今日，便请你品一品，这壶——忘川风华酒。”

话音未落，白堕将酒壶高高抛起，并非倾倒，而是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酒印，打在那酒壶之上！

嗡——！

忘川酒壶悬于半空，壶身光华流转，那粗陶的表面仿佛变得透明，能窥见壶内并非液体，而是一片缩小的、流淌着无尽时光与悲欢的忘川河虚影！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与气息的酒香弥漫开来。

这酒香，不烈，不呛，反而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

它像是初恋的悸动，像是功成名就的酣畅，像是久别重逢的狂喜，像是看尽繁华后的落寞……它囊括了人世间一切最美好、最痛苦、最刻骨铭心的“风华”瞬间。

酒香无形，却瞬间化作一个领域的牢笼，将木牌老翁彻底笼罩其中！

木牌老翁刚想运转残存魔元抵抗，鼻翼却不由自主地轻轻一抽。

下一刻，他浑身剧震！

那千百年来被怨咒与死寂填满的冰冷心神，仿佛被投入了一汪温暖的泉水中。眼前不再是阴森的断魂桥，不再是血腥的战场……

他看到了！

看到了年少时故乡的桃花树下，那抹羞涩的倩影；

看到了初次掌握咒术时，那意气风发的自己；

看到了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一切温暖与荣光……

那些被他以最恶毒咒语强行封印、遗忘在灵魂角落的“风华”记忆，此刻被这忘川风华酒香尽数勾起、放大，如同最甘美的毒药，流淌在他的识海之中。

“不……这是幻象！是心魔！” 他试图嘶吼，发出的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迷醉与眷恋。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那积攒了千年的怨气与煞气，在这极致“风华”的冲击下，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丝丝消融。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脱离了那具枯槁的躯壳，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美好回忆构筑的醉梦之中。他想要挣扎，但那醉意是如此温柔，如此难以抗拒……

“好……好酒……” 他无意识地喃喃着，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与那狰狞面容极不相称的、近乎安详的微笑。他周身那原本澎湃的魔元与咒力，此刻已彻底失去了控制，变得散乱不堪，那十张跌落在地的血木牌也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凡木。

白堕伸手接住落下的酒壶，看着在风华酒域中眼神迷离、神识沉醉、已然失去抵抗能力的木牌老翁，轻轻叹了口气。

“醉了吧？醉了，便忘了这咒，忘了这怨，忘了这……求而不得的苦。”

他并未趁机动杀招，只是静静地看着。对于一位沉沦于自身风华幻境的“醉客”，杀戮，已是多余。

木牌老翁，败局已定，败于自身被引动的、早已遗忘的“风华”，败于这壶看似温柔、却足以葬送神魔的——忘川风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