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南疆烽起(2/2)
要最擅舟楫、最熟水泽地形、最懂在泥沼林地生存搏杀的猎手!
携带其惯用的柳条快船、吹箭、毒镖、渔网、陷坑工具!
限一月之内,秘密抵达临海集结!
所需钱粮物资,由镇国公府库全力支应,要多少给多少,不得延误!”
“妾身明白!”
陆仙瞬间领会了王铭的意图,清冷的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
她转身走向密室一侧的案几,铺开纸笔,笔走龙蛇,
一道道命令迅速成型,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杀伐决断的凌厉。
“赤水河,便是我们撕开大合龟壳的突破口!”
王铭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戳在舆图上那片代表着死亡泥潭的水网沼泽区域,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直指要害的锐利锋芒,
“大合依托河流沼泽布防,自以为天堑难越。
然,我以黑水勇士为矛尖,化整为零,乘快舟如鬼魅穿行水网,袭扰其水寨,焚毁其粮道,暗杀其军官!
将其看似固若金汤的纵深防御,搅成一滩浑水!
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寝食难安!”
他手指倏然北移,点向那连绵高耸的云断山脉:
“同时,命赵破虏!”
“末将在!”
赵破虏挺直腰板,如同出鞘的战刀,杀气腾腾。
“着你统河西铁骑、西域劲卒精兵五万,
辅以龙骧重步一卫、神机营火器一部,打出‘征南大将军’旗号!
大张旗鼓,旌旗蔽日,兵发云断山脉!
主攻‘落鹰隘’,佯攻‘鬼哭峡’、‘铁索关’!
声势务必要大,攻势务必要猛!
不求速破,但务必将其北部守军主力牢牢钉死在云断山脉!
使其一兵一卒,不敢他顾!”
“得令!
大帅您就瞧好吧!保管让那群缩在山里的王八羔子,连头都不敢露出来喘口气!”
赵破虏狞笑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仿佛已经看到山隘在他脚下崩塌。
“定国公!”
王铭的目光如电,转向舆图上大合那漫长的东部海岸线。
“末将在!”赵宇肃然抱拳,眼神坚毅如磐石。
“东南水师新编之福船、艨艟,加紧操演,务必形成战力!
岸防新铸之重炮,日夜警戒,炮口指向外海!
飞鱼营快船,轮番出巡,扩大警戒范围!
做出随时可能东进,袭扰其‘伏波’、‘定海’、‘镇涛’三大军港的姿态!
要让郑枭和他的舰队,风声鹤唳,不敢轻易离开老巢半步!
更不敢分兵一船一卒支援内陆!”
“末将领命!定让那‘海龙王’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赵宇眼中战意熊熊燃烧,海防重任在肩,他感到一种沉甸甸的使命与荣耀。
最后,王铭的手指带着最终决断的力量,
落回赤水河流域那一片象征着险恶与机遇的墨绿区域,眼中闪烁着智慧与铁血交织的慑人光芒:
“本公亲率龙骧军主力、玄甲卫精锐,并黑水部五千沼泽猎手,自西路赤水河进军!
以黑水部为无坚不摧的矛尖,凿穿其看似不可逾越的沼泽防线!
直捣其腹地粮仓‘金穗城’!断其粮秣命脉,乱其后方根基!
而后,挥师东进,与破虏南北对进,形成铁钳,会猎天南城下!”
他霍然转身,环视帐内诸将,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霄惊雷炸响,带着气吞山河、改天换地的磅礴意志与必胜信念:
“此战!非为开疆,实为拓土!终结这大陆数百载纷争饥馑!
非为私仇,实为天下一统!铸我大华天命!
大合不臣,阻我煌煌大道!当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此战!水陆并进,奇正相合!以云断佯攻锁其手足!以赤水奇兵穿其肺腑!以海疆疑兵慑其肝胆!
三路并进,互为犄角,必破大合!”
“此战!本公亲征!不破天南!誓不还朝!”
“大华!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赵破虏、赵宇以及肃立帐中的将领们,
被王铭这宏大精妙、气魄冲霄的战略构想彻底点燃!
压抑许久的战意如同积蓄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狂热的吼声震得密室嗡嗡作响,烛火疯狂摇曳,连那巨大的舆图都仿佛在这冲天的战吼中震颤!
宏大的南征蓝图,在摇曳的烛光下定下。
战争的巨轮,挟带着终结乱世、一统大陆的伟力,
开始向着大陆最后的疆域,轰然转动,碾碎一切阻碍。
而王铭心中那归隐关州、看桃李春风的念想,
在这统一伟业最后、最关键的征程面前,再次被深埋于厚重的铁血征袍之下。
他缓缓转身,目光穿透摇曳的烛影,
再次投向舆图南端那座象征着最终胜利与终结的“天南城”,眼神深邃如渊,却又坚定如钢。
关州的桃花,唯有在尘埃落定、大华龙旗插遍大陆极南之海疆的时刻,方能真正安宁地、灿烂地绽放。
......
赤水河上游,水汽蒸腾,闷热潮湿得如同巨大的蒸笼。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烂植物和淤泥混合的腥气,吸入一口都让人觉得肺腑黏腻。
参天古木的枝叶在高处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所有天光,
只有零星的光斑艰难地穿透下来,在浑浊的水面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光影。
巨大的藤蔓如同蟒蛇般从树冠垂落,纠缠在水里。
水面之下,是深不可测的黑色淤泥,不时有气泡咕嘟咕嘟地冒上来,破裂,散发出更浓郁的恶臭。
蚊蚋成群结队,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疯狂地扑向所有暴露的皮肤。
王铭一身轻便的玄色劲装,外罩防蚊虫的细麻罩袍,靴子上沾满了粘稠的黑泥。
他站在一艘稍大的指挥柳叶舟船头,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片仿佛无边无际、充满杀机的绿色地狱。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在沾着泥点的脸上划出一道痕迹。
“公爷,这鬼地方…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
身旁,同样满身泥泞的玄甲卫副将陈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浆,
狠狠拍死一只趴在脖子上的花斑巨蚊,咒骂道。
他感觉自己的铠甲内侧都已经被汗水和湿气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水汽。
王铭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河道两侧。
浑浊的水面上,数百艘狭长的柳条快舟如同幽灵般悄然穿行在虬结的树根和密布的芦苇荡中。
船上的黑水部战士,皮肤黝黑发亮,穿着紧身的防水鱼皮衣,
眼神锐利如鹰隼,对周遭恶劣的环境似乎习以为常。
他们操控着小船灵活地在狭窄的水道和危险的浮萍区域穿梭,
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如同这片沼泽天生的主人。
偶尔有人抬起手臂,用一根细长的吹管,
无声无息地将一枚淬毒的吹箭射入岸边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中,
随即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那是潜伏的大合哨探。
“陈武,传令下去,所有人检查靴筒、袖口,涂抹防虫药膏,饮水必须烧沸。”
王铭沉声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告诉军医官,有高热、呕吐者立即隔离上报。
瘴疠猛于虎,不可掉以轻心。”
他看着一个年轻的玄甲士兵不小心踩入一片看似水草覆盖的浅水区,
淤泥瞬间没过了膝盖,挣扎着被同伴拉出来,脸色发白。
“是,公爷!”
陈武肃然应命,立刻转身,压低声音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
这时,一艘快舟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侧前方一处狭窄的岔道滑出,轻盈地靠向指挥船。
船头站着一个精悍的黑水部头人,名叫岩坎,
脸上涂抹着防虫的绿色泥浆,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他对着王铭行了一个独特的抚胸礼,声音低沉而清晰:
“大帅!前方五里,发现大合‘黑鳄水寨’!
建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三面环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与后方相连。
水寨有木栅围墙,望楼两座,岸边停靠小船十余艘。
寨中兵力约三百,应是前哨。”
王铭眼中寒光一闪:
“好!岩坎头人,你部勇士,可有把握拔了这颗钉子?动静要小。”
岩坎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在泥浆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森然:
“大帅放心!这水寨,看着结实,其实漏洞百出!
他们的水,喝的是下游死水潭的臭水!
今夜,先送他们一份‘大礼’!”
他做了一个往水里下毒的动作,眼神狡黠而冷酷。
王铭微微颔首:
“准!但记住,留几个舌头,本公要问话。行动!”
岩坎低吼一声,如同夜枭的啼鸣。
他脚下的快舟立刻掉头,没入浓密的芦苇丛中,无声无息。
很快,十几艘黑水部的快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消失在迷宫般的河道和水生植物丛中。
夜色,如同墨汁般迅速浸染了这片死亡沼泽。
浓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一切都笼罩在模糊与未知之中。
只有远处水寨几点昏黄的灯火,在浓雾中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
黑暗中,几道比夜色更黑的影子,如同水鬼般贴着水面,悄然潜游至水寨下游的死水潭入口。
几个鼓囊囊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鱼鳔袋子被小心地沉入水中。
做完这一切,黑影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浑浊的水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
水寨的喧嚣渐渐平息,只有望楼上士兵模糊的哈欠声隐约传来。
死寂笼罩四野,连虫鸣都似乎消失了。
突然,水寨内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剧烈的呕吐声!
紧接着是慌乱的奔跑和兵器碰撞的杂乱声响!
火光在雾气中乱晃!
“毒!水里有毒!”
“呕…我的肚子…救命啊!”
“敌袭!敌袭!快起来!”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
水寨四周的沼泽里、芦苇荡中、甚至靠近岸边的浑浊水下,骤然暴起无数黑影!
吹箭的细微破空声被混乱的喊叫掩盖,望楼上的士兵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下来。
带着铁钩的绳索抛上木栅,矫健的身影猿猴般攀援而上!
寨门被从内部打开,更多的黑影如同潮水般涌了进去!
短促而激烈的搏杀声、濒死的惨嚎声在浓雾和混乱中响起,又迅速平息下去。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电光火石。
当王铭指挥着后续的龙骧军士兵乘船靠近水寨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诡异的腥甜气息。
水寨的空地上,跪着十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面无人色、兀自呕吐不止的大合俘虏。
岩坎脸上带着未干的血迹,将一份简陋的布防图和几个瑟瑟发抖的军官推到王铭面前。
“大帅,舌头带到!寨子清理干净了!”
岩坎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亢奋。
王铭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目光落在那些因中毒而痛苦扭曲的尸体和俘虏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意。
他蹲下身,看着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俘虏,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千钧重压:
“说,你们水寨的换防路线?最近的粮草囤积点?
还有…雷火铳,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