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邪归苑 怒火焚心(1/2)
月华如练,静静地铺在赵国都城外的皇城大道上,四匹神骏非凡的白色御马,正拉着一辆雕梁画栋、宝气珠光的马车缓缓而行。这马车通体由沉香木打造,车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即便在无月的夜晚,亦是光华流转,宛若星辰。此乃赵王亲赐,白邪慕容曦的座驾“逐月香车”。
慕容曦端坐车中,双目微阖,仿佛早已入定。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月白长衫,纤尘不染,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出尘的仙气。若非知晓其底细,任谁都会将他当作一位避世修真的得道高人,而非那威震江湖、闻之色变的“白邪”。他此刻心中正盘算着一桩关乎赵国国运的密事,神游物外,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骤然间,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了夜的宁静:“师尊!师尊!不好了!苑内……苑内闹冤魂了!”
声音中充满了惊惶与恐惧,正是他的二徒弟赵寒。
慕容曦长眉微不可察地一挑,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初看时温润如玉,深邃如潭,但细观之下,却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并未探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波澜:“何事惊慌?成何体统。”
车帘外,赵寒连滚带爬地追着马车,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囫囵了:“师……师尊……大师兄他……他被冤魂缠上了!就在‘听雨轩’那边,还有鬼影……”
“冤魂?鬼影?”慕容曦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这圈林苑中,若有冤魂,也该是我的血食,何时轮到它们来作祟了?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声音虽轻,却蕴含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赵寒一个激灵,强自镇定,将方才如何见到模糊人影,如何心神失守,以及大师兄邹淹前去探查,却见其如中邪般狂乱跳跃的情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他虽未亲见邹淹后来的窘态,但那份恐惧却让他将一切都归咎于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上。
慕容曦静静地听着,手指在车壁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赵寒的心上。待赵寒说完,慕容曦才缓缓道:“带路。”
“是,师尊!”赵寒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在前面引路。
马车未再前行,慕容曦已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出车外,足尖在御马背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已掠出数十丈之遥,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月光的阴影之中。赵寒看得目瞪口呆,师尊这身轻功,自己怕是再练三十年也望尘莫及。他不敢怠慢,提气疾追。
月光下的圈林苑,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异样。慕容曦一入苑中,便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这气息并非鬼魅阴寒,而是一种极为精纯、却又收放自如的内力余波。他心中已有了七八分计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行至赵寒所指之处,只见邹淹果然还僵立在那里,夜风吹过,将他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皂色长袍吹得猎猎作响,宛如一面破败的旗帜。他双目圆睁,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屈辱,身体却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
慕容曦走到他面前,伸出两指,在他胸前“膻中穴”上轻轻一点。一股温和的内力渡入,邹淹只觉身上一松,那股禁锢着他的无形力量顿时烟消云散。他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强撑着站稳,声音嘶哑地唤道:“师……师尊……”
慕容曦没有看他,目光却落在他那身破碎的衣袍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片被割裂的布条,放在眼前细细端详。那切口平滑如镜,分明是被内力凝成的无形气刃所伤。但伤人者手法之高妙,简直匪夷所思。每一道裂口都恰到好处,既能割裂衣物,却又丝毫未伤及皮肉。这份对力量的精准控制,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说。”慕容曦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比夜风更冷。
邹淹面如死灰,羞愤欲绝。他乃慕容曦首徒,武功高绝,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将方才如何与那模糊身影交手,对方如何以气剑戏耍自己,最后又如何以言语震慑,令自己不敢动弹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虽未看清对方面容,但那股气剑的凌厉与诡异,以及那份玩弄对手于股掌之上的从容,却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气剑……”慕容曦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能将内力化形至此,收放自如,除了我,便只有那几个人。嘿嘿。。。”
慕容曦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大弟子邹淹。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圈林苑大师兄的威严模样?哪里还有鬼见愁的气度?他头顶的发髻散得像个鸡窝,几根枯草和一片树叶还挂在上面,随风飘摇。身上那件原本质地考究的长衫,丝丝缕缕,露出里面汗湿的中衣。最滑稽的是,他居然左手还提着一把扫帚,右手竟攥着一个木鱼,脸上还画着几道用墨汁画出的歪歪扭扭的符咒,像是刚从哪个三流道士的法会上逃出来一般。
“师尊!。。。有鬼!”邹淹撒手扔掉手中的物件。想到刚才那个黑影,点了自己的穴道,还再自己的脸上乱涂乱画。伸手一抹,满脸漆黑,自己现在却如痨病鬼一般。
慕容曦看着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一个惊慌失措,一个黑脸褴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闹剧。他缓缓放下车帘,对二人道:“哦?冤魂?这圈林苑建在此地三十载,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冤魂敢来滋事。”
慕容曦月白色的衣衫在夜风中轻轻拂动,纤尘不染,与邹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甚至没有多看邹淹一眼,只是抬眼望向圈林苑内的方向。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但赵寒和邹淹却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心底升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邹淹还在心有余悸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师尊,您是没看见,那鬼影忽东忽西,飘忽不定。”
慕容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讥讽。他一言不发,只是迈着从容的步子,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一步都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周遭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脚步而凝滞。
“邹淹你踏入乱决不久,天下武功你已经踏入另一个境界。怎么还能被鬼怪之说迷惑?普天之下,能这么轻描淡写如此待你的不出三人。”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邹淹身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你那鬼怪冤魂之说,是被自己吓得?还是真遇到鬼怪了?”
邹淹脸上一红,呐呐道:“好像……好像是弟子自己慌乱中……臆想的……”
“嗯。”慕容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向苑内深处走去,“鬼怪之说不得再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没有一句责备,没有一丝怒气,但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让邹淹感到羞愧和恐惧。他知道,师尊这般平静,恰恰说明他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或者说,在他看来,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赵寒跟在后面,心中却是一凛。他了解师尊,师尊越是平静,便说明事情越是棘手。那“冤魂”是假,但能潜入守卫森严的圈林苑,用如此手段戏耍大师兄,这背后之人的身份,才真正可怕。
慕容曦一路走着,脚步未停,却径直朝着最高处的阁楼走去。那阁楼名为“锁珍楼”,内里有三层高,飞檐斗拱,楼外无窗,唯有顶层开着一扇天窗,是慕容曦收藏天下奇珍异宝的所在。
他走到楼前,并未掏出钥匙,只是伸出双手,按在厚重的铁门上。一股柔和而浑厚的内力缓缓吐出,只听“咔咔”几声轻响。
木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各种珍宝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慕容曦迈步而入,目光在楼内一扫。
一切如常。
他缓步走上二楼,目光扫过一排排博古架。金玉珠宝,奇珍妙药,古玩瓷器,皆安然无恙。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那潭古井无波的湖水,似乎已开始泛起一丝寒意。
他继续走向三楼。三楼所藏,才是他真正的珍藏,每一件都关联着一段过往,或是一份人情。
当他踏上三楼的瞬间,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目光所及,两个原本放着宝物的紫檀木底座,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一个底座上,本该放着那件刀枪不入、能化力为己用的“金丝软甲”。那是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交给陛下的。如今大赵政局看似平稳,内部却暗流涌动,当今赵皇雄才大略,颇有成大事的迹象。自己只有借助他的皇权,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有此甲护身,或能多一分生机。心中不由大怒,抬手捻了捻下颌的长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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