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诸葛夜访 游说王累(2/2)
他目光扫过堂下,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案几,似在回忆那段动荡岁月:“当年马超率西凉铁骑围长安,城破在即,先帝却骤然崩逝,临终前攥着我主的手留下遗旨,命他以周公之心,扶保幼主,死守汉室最后一丝血脉。”
“那时长安城内火光冲天,吕布已暗中勾连废帝刘协,磨刀霍霍盯着幼主的性命。我主临危受命,带着先帝遗孤与残部从密道逃出,一路向东,只想为汉室保下这根独苗。”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意:“听闻刘表是汉室宗亲,又据守荆州,我主便带着幼主投奔,想着同宗相护,总能借一处容身。刘表初见时倒也热情,拍着胸脯应下‘必护汉室血脉’,转头却以‘粮草短缺’为由,逼我主率部为他征讨异己。”
“我主念着幼主安危,咬牙应了。带着麾下死士转战,为刘表扫平了荆州周边的隐患,我主虽警惕,却没料到同是汉室宗亲,竟能狠到这个地步——”
诸葛亮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怒意:“那年他奉命讨伐曹操,激战正酣,刘表却趁她不在,暗中派人给幼主的汤药里下了毒。等我主赶回去时,幼主已然不治……”他停了停,似在平复心绪。
“后来我主提兵杀回荆州,刘表的伪善面具被撕碎,那一战,荆州血流成河,却没伤及一个百姓——这便是我主的底线。”
说到此处,他抬眼看向王累,目光锐利如锋:“先生质疑我主品性,不妨细想:今年马超借道襄阳,我主明知他是西凉猛虎,却念及他曾助汉室平乱,放他过境,还严令部将不得寻衅。若真是豺狼心性,何必留此余地?”
“至于先帝遗孤的真假,”诸葛亮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目光如炬,直直射向王累,“王君不妨细想:当年长安城破,先帝尸骨未寒,为何是吕布扶保着如今的天子刘协,与曹操一同奔赴许都登基?若真有正统遗孤在世,轮得到他们僭越操办?”
他向前一步,袍袖带起一阵风:“我主本是先帝亲封的皇叔,身负托孤重任,为何会仓皇逃离长安?若非吕布与刘协暗中勾结,欲对幼主下毒手,他何必抛下经营多年的根基,带着残部亡命天涯?”
“这些细节环环相扣,哪一处能作假?”诸葛亮的声音掷地有声,“吕布向来唯利是图,若不是攥着‘刘协正统’这张牌能换来曹操的庇护,他何必费尽心机扶持一个傀儡?而曹操肯为刘协迁都许都,说白了,不过是想借‘天子’之名,行挟制诸侯之实——这背后的龌龊,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王累的面容愈发沉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诸葛亮的话像一把锥子,刺破了他一直刻意回避的疑点。是啊,当年长安之乱的细节本就扑朔迷离,如今被这般拆解开来,竟处处透着阴谋的痕迹。
“话虽如此……”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诸葛亮,语气里带着现实的考量,“但我主若与你主联合,又能得到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益州如今困于阳平关之战,已是捉襟见肘,实在经不起更多变数。”
诸葛亮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前,伸手在荆、益二州的地界上重重一划:“王君请看——如今天下诸侯,能真正撼动大局者,无非袁绍与马超。袁绍据河北之地,兵强马壮,虎视眈眈;马超控西凉铁骑,纵横关中,势不可挡。此二者,皆是汉室心腹大患。”
他话锋一转,指尖在荆州与益州的版图上轻轻点着:“但若你我两方联手,控荆、益之地为根本,便可形成掎角之势。荆州扼守江汉,益州坐拥天府,进可挥师北上,直逼中原;退可凭险据守,互为屏障。如此一来,天下英雄谁还敢小觑?”
“届时,”诸葛亮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令人心折的豪情,“我们便可竖起‘光复汉室’的大旗,以荆、益为根基,号令天下忠义之士,共同守望中原。袁绍虽强,却失于猜忌;马超虽勇,却缺于谋略。只要你我同心,何愁不能重整乾坤?”
他转向王累,目光灼灼:“益州能得荆州为援,阳平关之困可解;我主能得益州相助,便可跳出目前的僵局,真正形成与袁、马抗衡的势力。这便是双赢——不止是为了各自的领地,更是为了‘汉室’二字能真正重见天日。”
王累望着地图上那片被圈出的荆、益大地,又看向诸葛亮眼中闪烁的光芒,心头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他知道诸葛亮所言非虚,联合确实是破局的良策,可多年来的戒备与疑虑,哪能一朝尽散?
“此事……非同小可。”王累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我需得回禀主公,再做定夺。”
诸葛亮含笑颔首:“自然。但王君不妨细想:乱世之中,能与你主并肩、真正以‘汉室’为重的,除了我主,还能有谁?袁绍不过是想借益州牵制马超,马超更是视汉室为无物。唯有同宗相护,才是长久之计。”
夜风吹过窗棂,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累望着地图上那片连接在一起的土地,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或许,真的该试着相信一次。
诸葛亮见王累眉宇间的疑虑已渐渐松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动摇,知道火候已到。他微微一笑,抬手理了理袍袖,语气从容:“夜色已深,不敢再叨扰王君歇息。方才所言,不过是肺腑之言,还望王君三思。”
说罢,他对着王累拱手一揖,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三分洒脱,七分敬重:“我主仁德之名天下皆知,若真能携手,必是以诚相待,绝无半分虚言。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