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高顺逞威 陷阵之志(2/2)
张辽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叹:高顺啊高顺,大王难得开口夸赞,你就不会顺着多说两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才是高顺——若是他真学着阿谀奉承,那陷阵营的铁骨怕也撑不起这般硬仗了。他转头看向马超,见主公脸上笑意未减,便拱手道:“大王,高顺就是块木头,您别往心里去。今夜陷阵营阻敌有功是真,但要说今晚夜袭最出彩的,还得是大王您!”
他往前凑了半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末将看得真切,您与吕布那百余回合,枪影层层叠叠,分明是压着他打!尤其是最后硬碰硬那几下,方天画戟都被您的金枪震得发颤,这等身手,辽是打心底里佩服!”
张绣也跟着拱手,语气里满是赞叹:“文远将军说得是!世人都说吕布是天下无双,依末将看,今日若不是陈宫那老狐狸稳住了阵脚,吕布必然栽在大王手里!您那枪招又快又刁,专挑他力竭的空档,分明是把他的路都算死了!”
马超闻言朗声大笑,摆了摆手:“你们啊,净会说些好听的。吕布那厮的武艺是真硬,当年我十几岁跟他交手,能撑到平手已是侥幸。如今他虽过了巅峰,可真要论实打实的力气,我未必能占绝对上风。今日能压着打,一半是仗着年轻气盛,一半是他被夜袭搅了心神,你们可别把我捧得太高。”
“大王这就太谦虚了!”张辽立刻反驳,“战场之上,哪分什么年龄?能打赢就是真本事!方才您的枪法我看的眼花缭乱,那枪尖转得比流星还快,这等功夫,可不是单靠年轻就能练出来的!”
众将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把方才的激战说得惊心动魄,句句都往马超身上捧。马超被说得心情畅快,笑着抬手止住众人:“好了好了,再夸下去,我这虎头湛金枪都要翘尾巴了。”
正说着,贾诩从关内缓步走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大王与诸位将军辛苦了。关内已备下酒宴,烫好了烈酒,正好洗去一身疲乏,也该庆庆今夜这胜仗。”
“还是文和想得周到!”马超一挥手,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走,喝酒去!今夜不醉不归!”
众将领着命,簇拥着马超往关内走去。火把的光映着他们带血的铠甲,也映着一张张兴奋的脸。虎牢关的城楼上,风依旧呼啸,却仿佛带上了几分暖意——经此一夜,不仅挫了吕布的锐气,更让困守多日的军心,像被点燃的火把般,熊熊燃烧起来。
而另一面,吕布坐在临时搭起的帐内,身下的案几还是从火场里拖出来的,边角被烧得焦黑。帐外的火光虽已被扑灭,却留下漫天呛人的烟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不远处,李封的尸体用白布裹着,孤零零地躺在草坡上,成廉正捂着流血的胳膊处理伤口,郝萌的头盔缺了个角,脸上还带着未干的烟灰。
他指尖摩挲着方天画戟的护手,那上面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红,可方才与马超枪尖碰撞的麻意,却像生了根似的缠在骨头上。纵横天下多年,他何时受过这等憋屈?若不是陈宫居中调配得当,别说能够反过来追赶马超,此刻他怕是早已成了马超的手下败将。那点被岁月磨去的锐气,今夜被马超的银枪狠狠挑破,露出底下血淋淋的挫败感。
“主公。”陈宫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他掀帘而入,袍角沾着泥污,手里攥着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损失。
吕布猛地抬头,竟少见地站起身,对着陈宫拱手:“今日全凭军师稳住阵脚,否则……”他喉结滚动,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否则他多年积攒的威名,怕是要在今夜折损殆尽。
陈宫连忙侧身避开这礼,将竹简放在案上,语气沉重:“主公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只是……”他顿了顿,指尖点在竹简上,“今夜损失实在太重。”
“如何?”吕布的声音发紧,像被什么攥住了心口。
“营帐烧毁了七成,东边粮仓几乎烧光,剩下的粮草不够支撑十日。”陈宫的声音压得很低,“乱军之中,将士死伤足有两万之众,其中大半是跟随主公多年的并州旧部。如今清点下来,可战的步兵只剩两万五千,骑兵……也只剩一万出头了。”
最后几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吕布心里。他踉跄着坐回案前,手指死死抠着案几的焦痕。那些数字哪是兵马?那是他从并州带出来的家当,是纵横中原时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帐内静得可怕,只有帐外偶尔传来伤兵的呻吟。陈宫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补充道:“马超的西凉铁骑虽退,却占着虎牢关天险,高顺的陷阵营又悍不畏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别说破关,怕是连营寨都守不住十日。”
吕布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纵横半生,他输过仗,却从未输得这样疼,这样彻底。
“虎牢关……”他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茫然,“破不了了?”
陈宫沉默着点头,竹简上的墨迹在火光里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