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东方地府枕戈以待(2/2)
秦广王终于落下狼毫,在生死簿“西方冥界”那栏重重一划,墨色穿透纸背,晕染了去年记录的“阿槐失踪案”卷宗。“传令下去,地府上下,今夜枕戈待旦。”话音落时,十殿阎罗、十大鬼帝、十大阴帅齐齐起身,甲叶碰撞声如惊雷滚过殿宇,青铜灯盏的幽绿火苗骤然高涨,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如同一幅蓄势待发的战图——图上的每一道光影,都藏着去年未竟的血债。
泰山王粗声一拍案几,青铜斧在案头震得轻颤。他面前的供词里,阿槐写着:“我不怕疼,就是想我娘……”重枣色面庞上青筋暴起,他突然抓起案上的令旗往地上摔:“还等什么午时三刻!依我看,现在就点兵,让牛头马面带着‘裂魂枪’开路,先把冥河渡口占了!”他身旁的平等王推了推方冠,玉珠碰撞出脆响,冠上的明珠映出他眼底的痛惜——去年就是他负责护送游魂过境,却在万魂崖被伏击,眼睁睁看着阿槐被骨兵拖走,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至今还在他耳边回响。
“不可莽撞。”平等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上面是去年绘制的“忘川倒影”阵图,阵眼处标着三个血红色的“魂”字,“哈迪斯在冥河布了‘忘川倒影’阵,咱们的阴兵过界会被吸走魂魄,得请水官大帝破阵。”他指尖抚过阵图上的血字,那是用去年牺牲阴兵的血画的,至今还能闻到淡淡的腥气。
十大鬼帝中最年轻的酆都鬼帝忽然开口,银袍上绣着的百鬼夜行图在晃动的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画中厉鬼的眼睛似在转动——那画里新增了三十个空白的魂位,留给今年可能牺牲的兄弟。他指尖弹出一缕黑烟,在半空凝成西方冥界的布防图,山川河流、营寨岗哨清晰可见,比去年的情报详细了十倍。“塔尔塔洛斯深渊的骨甲营由厄里斯掌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锐气,却又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那婆娘最擅长用谎言惑人,去年就是她假装成送水的村姑,骗走了我们的布防图。”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铁面无私的钟馗身上。钟馗正抚过巨斧的刃口,红袍下的肌肉紧绷如弓,每一寸线条都透着悍勇——去年他就是凭着这股劲,硬生生劈开了西方冥界的三道防线,却还是没能救下最后十个游魂。“钟帅的‘镇邪印’能破虚妄,正好克她。”
钟馗闻言,瓮声应道:“定叫她原形毕露!”他说话时,右手猛地攥紧斧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斧头上镶嵌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血光,那是用去年牺牲阴兵的血染的——他说这样能让兄弟们“看着他杀敌”。一旁的夜游神鬼帅突然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清脆:“属下愿率‘巡夜卫’为先锋,摸清他们的岗哨换班时辰!”他面罩下的双目泛着幽光,去年就是他的疏忽,让骨兵摸清了换岗规律,才导致防线崩溃。
宋帝王忽然冷笑一声,紫毫笔在卷宗上圈出“尼克斯”的名字,笔尖刺破纸页。去年这个时候,尼克斯用黑夜领域困住了他们的医疗队,导致二十个重伤游魂没能及时得到救治。“这老妪掌管冥界黑夜,咱们的‘日照符’正好克制。”他将符咒样本拍在案上,金光刺得众鬼眯起眼——这些符咒是用去年战死阴兵的魂火绘制的,每张符上都能看到微弱的魂影在燃烧。
秦广王点头:“让符箓司赶制万张,分发给各营。”他抬眼看向殿外,去年这个时候,忘川河畔的柳树刚抽出新芽,阿槐还在树下给其他游魂讲人间的故事;而现在,柳树的枯枝上挂着招魂幡,风一吹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地藏王菩萨的座下白犬“谛听”突然从殿外窜入,叼着一封来自天庭的信笺——玉皇大帝特批“三界通行令”,允许地府调动南天门的“雷部神兵”。白犬放下信笺,用头蹭了蹭阎罗王的袍角,它的左耳缺了一块,那是去年为了保护阿槐的魂亲,被西方骨兵咬的。
十殿阎罗齐齐起身接令,青铜灯盏的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将众人的脸照得通红。阎罗王展开信笺时,指腹抚过“三界通行令”五个字,突然想起去年被宙斯驳回的诉状,那时天庭也是这样轻飘飘地说“不管冥界事”。“看来,天庭也容不得西方冥界放肆了。”他捻着轮回盘,盘上的人道光圈突然亮得刺眼,映出他眼底的决心,“传令下去,卯时三刻,水陆并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群情激昂的众鬼,那些脸上或深或浅的疤痕,都是去年留下的勋章。“这一战,要让他们知道,轮回秩序,从来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殿外操练的呐喊声陡然拔高,比去年的声浪更急、更烈。阴兵们举着“酆都”大旗来回奔袭,黑色的旗面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上的白骨骷髅图案旁,新绣了行小字:“为阿槐,为石头,为三百游魂”。锁魂链与骨甲碰撞的脆响、鬼帅们的号令声、符箓司赶制符咒的沙沙声……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战前序曲,比去年的更急促,更决绝。
符箓司内,数十名青衣道童正围着巨大的黄纸卷忙碌。他们指尖的朱砂笔在纸上飞速游走,画出一道道复杂的符咒,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如同春蚕啃食桑叶。为首的道长须发皆白,正将最后一道金光注入“日照符”中——这道光是用去年牺牲医疗队队长的魂火凝练的,符咒瞬间亮起刺目的光芒,吓得旁边的小童子赶紧捂住了眼睛。“这万张‘日照符’,分发给各营,”老道长沉声吩咐,声音里带着哽咽,“尼克斯的黑夜领域再厉害,遇着这符,也得显形!别忘了,去年医疗队就是在黑夜领域里被全歼的……”小童子们齐声应是,捧着刚画好的符咒,脚步轻快地往各营送去,鞋底踏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在数着去年没能回家的魂。
牛头马面早已在校场点兵。牛头手持两柄巨斧,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要颤三颤,他声如洪钟地清点着人数:“裂魂枪营,三百鬼兵,到齐了吗?”
队列中立刻响起整齐的回应,鬼兵们手中的裂魂枪直指夜空,枪尖的寒芒与星光交相辉映——这些枪头,都刻着去年牺牲战友的名字。马面则在一旁检查着铠甲,他指尖拂过一具骨甲的接缝处,眉头微蹙:“这里松动了,去军械营换一副新的,别到了战场上掉链子!”那名鬼兵连忙应声,抱着骨甲小跑着离开,铠甲碰撞的声音渐行渐远,像在追赶去年失散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