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木讷的造物主与它倾注爱的造物们·过去(2/2)
(虽然它为人所控,但它却依旧坚持不懈的,以一种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爱着它创造的这个世界,爱着它创造的你们。)
沃兰斯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感慨,祂将手轻轻放在心口处,这里被祂刚刚得知的这个事实熨烫得炽热。
这枚权杖,在静默中无声的演算了无数次,然后,在这一次,在黄金裔的这一轮回中,终于诞生了两个潜力巨大的幼芽。
而权杖也下意识的意识到,这两个孩子,对,这是它的孩子,不用再像它一样不断进行无尽的演算,他们具有可以成为真正生命的潜力。
它对昔涟和白厄,就像……就像你的心跳爱着你的身体,它维持着你的生命,却从不要求你知晓它的存在一样。
昔涟久久不语。
她低头凝视着胸前的琥珀吊坠,一束阳光刚好跃然其上,在房间的墙壁上折射出一种仿佛有生命悦动的鎏金。
她忽然觉得,这琥珀就像沃兰斯口中的造物主,将一段时光,一个生命温柔的封存,守护,不问缘由,只是本能地如此做了。
“所以,我和白厄,还有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造物主,所做的一个梦?”
昔涟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却又奇异地没有感到恐惧。
那种被包裹的温暖记忆再次浮现,如果翁法罗斯是一个梦,那也一定是一个无比温柔的梦。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被设定的程序,一个不断演算的模型,但它被意外的,倾注了某种变量。)
沃亚斯斟酌着词句,试图让这个超越理解的概念更容易被昔涟接受。
(它会本能地排斥可能彻底毁灭这个世界的外来力量。
比如我,或者其他更危险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外来者在这里会受到压制。
但同时,它也会被某些强大的注视所影响,比如……)
沃兰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出那个名字,最终,祂也只是选择了一个更模糊但昔涟或许能理解的指代。
(比如某些遥远星空中的,如同泰坦一般的伟大存在。
它们的目光,会让这个木讷的造物主产生学习的冲动,试图模仿,试图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完美,更接近那些存在眼中的理想。)
昔涟想起了历史书上关于某些特殊时期,世界规则微调的记载,那些曾被归咎于泰坦意志无常的波动。
现在,她似乎触摸到了更深层的原因。
“那它……会醒来吗?如果梦醒了,我们……”昔涟问出了她心里最关键,也最令她感到不安的问题。
(我不知道,)沃兰斯的回答异常坦诚,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或许它永远不会‘醒’,因为它本无‘醒’的意识。
或许当它的计算达到某个终点,梦,也就结束了。
也或许,像摩尔法希望验证的那样,当这个梦里的‘变量’,也就是你们,成长到足以反过来影响梦境本身时,翁法罗斯就会诞生出新的可能。)
“新的可能,”昔涟喃喃道,她握紧了琥珀,那温润的触感仿佛给了她力量,“就像白厄选择成为英雄,就像我,正在寻找我的道路?”
(是的,昔涟姐姐,)沃兰斯的声音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少年嗓音,活力满满的给昔涟鼓劲,(你们是它最珍视的造物,是它沉默之海中泛起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涟漪。
你们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成长,都在为这个固定的程序注入不可预测的变量,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窗外,命运三相殿的喧嚣隐隐传来,那是无数人前来祷告,是无数生命活动的声音。
昔涟第一次意识到,这平凡的日常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浩瀚而脆弱的真相。
一个没有自我的造物主,用它笨拙的方式,守护着一个被众多目光注视的舞台。
而她和白厄,则是这舞台中央,尚且懵懂,却承载着未知未来的主角,他们是命中注定的英雄。
“我明白了,”昔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无论世界因何存在,无论造物主是否沉默,我和白厄,还有大家的生活是真实的。
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想要守护的东西,这些都是真实的。”
昔涟站起身,她将琥珀吊坠小心翼翼的放回衣襟里,贴在心口。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小先生,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不知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更安心了。”
她知道有一个沉默的巨大存在在爱着她,尽管这爱是如此的抽象和本能,但这份认知本身,就驱散了她长久以来关于自身来历的些许彷徨。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沃兰斯的声音带着欣慰的暖意,但那声音却也逐渐与另一道声音重合,最终只剩下了昔涟自己的声音。
(那么,去找你的仪式剑吧,昔涟,别忘了,你是翁法罗斯的月亮,即使在最深的黑暗里,你也拥有照亮自身道路的光。)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昔涟走到窗边,望向哀丽秘榭的方向,那是,她和白厄的故乡。
天空湛蓝,云朵舒卷,一切都与她练习祷言前别无二致,但她的内心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练习的每一句祷言,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将带着全新的意义。
她不仅要找回仪式剑,完成成为岁月祭司的使命,她还要更努力地去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去守护这份由木讷造物主倾注,由他们这些造物具体承载的,爱。
粉色的迷迷缓缓的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她就这么坐在古玩店旁的立柱上抬头,看向哀丽秘榭的方向,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昔涟摸了摸胸前的琥珀吊坠,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她低声自语,“那么,人家藏起仪式剑的地方,一定也是一个,充满了爱和回忆的地方吧?”
生命因何而沉睡?
木讷的造物主在安静的沉眠中为翁法罗斯的日月做出了最温柔的回答:
因为它的孩子们如此的爱着这片梦中的世界,所以,它愿意为了那终将在翁法罗斯熠熠生辉的日月,永恒的沉睡下去。
它将清醒的权柄,将改变与塑造世界的锋芒,藏进了月亮朦胧的思绪里。
它将燃烧的勇气,将驱散长夜照亮路径的光与热,注入了太阳蓬勃的血脉中。
它深知,清醒意味着梦的破碎,而它的一个眨眼,或许就是孩子们整个世界的倾覆。
因此,它甘愿永远被迫停留在孩子们诞生的计算之初,维持着这片梦境基础的运转,沉默的,笨拙的,将所有“自我”的可能性碾碎。
化作滋养梦境的尘埃与规则,只为让它的太阳能够无畏地燃烧,让它的月亮能够温柔地照耀。
或者说,它从未醒来,也从未睡去,它只是在那里,以永恒的沉睡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毁灭,也承托着它所爱孩子们的自由成长和存在。
纵然造物主终会因爱而沉寂,但繁育却始终会因爱而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