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6章 两千块的听证会(2/2)
司汤达深吸一口气,从文件夹里,拿出那份申诉材料,开始照本宣科。
“主委先生,各位委员,我深刻认识到我的出勤情况远未达到学校的要求,对此我毫无借口,并深感懊悔。那段时间,我确实遇到了一些个人层面的挑战,主要是在适应异国学习生活节奏以及应对学业压力方面出现了困难.....但我必须强调,这并非我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只是想说明情况......”
司汤达承认了缺勤事实,表达了深深的歉意和懊悔,将原因归结为“难以适应异国学习环境带来的巨大压力”以及“由此引发的周期性焦虑和失眠”,并出示了那份医疗报告和导师证明信作为佐证。
他承诺今后将严格保证出勤,积极寻求学校提供的学术支持和心理咨询,并详细列举了一个改进学习方法的计划。
整个过程,他的声音起初有些发紧,后来逐渐流畅,但始终缺乏一种真正的情感共鸣,更像是在背诵一篇精心准备的免责声明。
对质提问环节,那位哲学系副主任先开了口。
“根据记录,你第一学期的出勤情况尚在可接受范围边缘。问题主要集中在本学期,尤其是二月中旬至今。你提到的适应问题,似乎不应在入学近半年后集中爆发。是否有更具体、更直接的原因?”
司汤达哽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敢提及真正的原因,那些频繁参与的社交活动、派对,那些在高级餐厅、酒吧和私人聚会中挥霍掉的时间,以及随之而来的、因为熬夜和懒散而导致的次日旷课。
“我,我有一段时间,身体不适。”司汤达想起排练时的问话来,“主要是.....肠胃问题,还有,失眠。伦敦的天气,您知道,对我的,嗯,旧疾有些影响。”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痛苦而真实。
委员会成员相互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理由显然缺乏说服力。
司汤达感到压力陡增,急忙按照马克的教授,抛出了准备好的补充证据,“但我有在努力学习!这是我这段时间阅读的参考文献笔记,还有,这是我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的照片,这证明我积极融入集体...另外,这是我一位同学写的证明信,说我可以证实我那段时间情绪低落.....”
将材料递过去。老教授接过,快速浏览了一下那份“参考文献笔记”,眉头微蹙,笔迹潦草,内容零散,明显是临时拼凑。
至于派对照片,在这种场合出示,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滑稽。那封证明信则来自一个同样不太着调的“朋友”,言辞模糊,毫无证明力。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记录员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像在为他倒计时。
副系主任再次开口,语气愈发严厉,“司先生,根据这份报告,医生建议你适当休息并寻求心理支持。你是否按照建议去做了呢?或者,你是否有具体的计划来确保类似的情况不会再次发生?”
司汤达心里一紧,这个问题在演练范围之内,但临场被问及,还是让他有些慌乱。
“我,我已经开始预约学校的心理咨询服务,”他迅速回答,这是马克建议的标准答案之一,“虽然等待时间比较长,但我已经提交了申请。同时,我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作息和时间管理方法,比如使用计划表,加入学习小组互相监督……”
接着,那位年轻些的学生事务部门的代表问道,“我们注意到,你缺勤的课程并非均匀分布,在某些非核心或你认为难度较低的课程上缺勤尤为严重。这是否意味着你对课程有所选择,而非完全由于你所声称的适应性问题?”
这个问题更为尖锐,直接指向了他的学习态度。
司汤达感到额头渗出了细汗,“不,不是这样的,”
他急忙否认,大脑飞速运转,搜寻着合适的措辞,“我承认我在时间分配上犯了严重的错误,有时会因为觉得某些课程内容可以通过自学弥补,就,就优先处理了我觉得更紧迫的作业或者其他事情。这是一种错误的判断,我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司汤达尽力解释着,试图在承认错误和避免被贴上“态度不端”的标签之间找到平衡。他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尽管内心虚得厉害。
整个问答过程,司汤达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每一次回答都小心翼翼,生怕掉入逻辑的陷阱。
主委的问题放在最后,“司汤达先生,我们理解国际学生面临的挑战。但学院的规章制度是为了保障教育质量和学术严谨。你的行为不仅影响了你的学业,也可能对教学秩序造成干扰。如果委员会这次给予你机会,你如何能让我们相信,你的计划如何能转化为切实的、可持续的行动?”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关乎信任。司汤达张了张嘴,演练好的词句从嘴中流出,却感觉如此空洞。
看着三位委员毫无表情的脸,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听着雨水敲打窗棂的细碎声响,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无。
他仿佛能看到委员们眼中那份洞悉一切的冷静,他们见过太多类似的学生和借口。
“司汤达先生,”半小时后,中间那位主委似乎是在总结道,“需要告知你的是,根据规定,连续两次收到正式警告且未能提供有效改进证据或合理解释者,学院有权建议学术委员会采取进一步措施,包括但不限于:该课程成绩记为不及格,暂停学业,或在极端情况下,终止注册。”
“感谢你的陈述。委员会需要时间进行合议。最终决定将在两周内通过邮件正式通知你。你可以离开了。”
司汤达站起身,微微鞠躬,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会议室。
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知道,那封即将到来的邮件,很可能将决定他在这所世界名校的未来。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些被他视为“必要投资”的社交时光,以及内心深处那不愿承认的、对学术纪律的轻视与侥幸。
马克很快从楼梯间走了过来,低声问,“怎么样?感觉还顺利吗?”
司汤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的都说了。”
“行吧,尽人事,听天命。”马克用一句中文,公式化地安慰一句,“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或者需要后续的申诉服务,随时联系我。”
司汤达点点头,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栋大楼,脱掉这身束缚的西装,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他走向楼梯口,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窗外的伦敦笼罩在绵绵细雨之中,模糊而阴冷,正如他此刻对未来命运的预感,一片迷茫。
这时,手机响起,司汤达有些木然的拿起,点开,瞧见一条短信,“来活了,钱少儿,两千镑,干不干?”
两千?
司汤达几乎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