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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懒春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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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梅放下筷子,笑了笑:“二嫂说得对。不过建国喜欢做饭,他说这是放松。我要抢了他的爱好,他该不高兴了。”

周建国在另一桌听见了,大声说:“就是!我就乐意做饭,你们别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啊!”

众人都笑起来,气氛又缓和了。婆婆拍拍林晓梅的手:“你们夫妻的事,自己舒服就行。”

饭后,男人们打牌,女人们收拾厨房。李秀英和张丽娟抢着洗碗,一个说“大嫂歇着”,一个说“二嫂今天做菜辛苦了”。林晓梅擦完桌子,就陪婆婆在阳台晒太阳。

“她们呀,就是爱争。”婆婆眯着眼,“你这样的挺好,不争不抢,心里清净。”

“是妈疼我。”林晓梅给婆婆按着肩膀。

“疼你是真,但你也值得疼。”婆婆叹口气,“这个家,看着热闹,其实累。你聪明,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放。”

阳台上的茉莉也开了,和家里那几盆一样香。林晓梅想起《浮生六记》里的一句话:“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她当时在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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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馆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古籍部要提拔一个副主任,候选人有三个,林晓梅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在馆里工作了二十年的老刘,一个是博士毕业刚三年的小陈。

消息传开,修复室里议论纷纷。老王私下对林晓梅说:“你机会最大,资历够,学历也漂亮。”

林晓梅正在修复一页破损的经卷,头也没抬:“我资历不如老刘,学历不如小陈。”

“可你会做人啊。”老王压低声音,“上上下下谁不说你好?领导也喜欢你不惹事。”

“副主任事儿多,我不擅长。”林晓梅用毛笔蘸了特制的浆糊,轻轻涂在破损处,“现在这样挺好。”

老王摇摇头,走了。下午,馆长果然找她谈话。小小的办公室里,馆长亲自泡了茶:“晓梅啊,这次机会不错,你考虑考虑?”

林晓梅捧着茶杯,温度透过瓷壁传到掌心:“谢谢馆长看重。不过我能力有限,怕是担不起。”

馆长有些意外:“别急着拒绝,再想想。待遇会提,将来评职称也有优势。”

“我知道馆长是为我好。”林晓梅放下茶杯,“但我这个人,散漫惯了,真让我管人管事,怕是做不好。老刘做事踏实,小陈有冲劲,都比我合适。”

从馆长室出来,走廊里遇见小陈。年轻人眼睛亮晶晶的:“林老师,听说您推荐了我?”

“你本来就合适。”林晓梅笑笑,“好好干。”

下班时,老王跟她一起走,忍不住问:“真不想往上走?”

“真不想。”林晓梅看着街边的梧桐树,叶子开始泛黄了,“我现在每天工作六小时,不加班,不管人,下班就是自己的时间。要是当了副主任,会议、报告、人事……想想都头疼。”

“可那是地位啊。”

“地位是给别人看的,舒服是自己感受的。”林晓梅在路口停下,“我往这边走了,明天见。”

她走得很慢,路过一家新开的面包店,进去买了两个蛋挞。周建国爱吃甜的,周航也喜欢。回到家,父子俩都在。周建国在修漏水的水龙头,周航在写作业。

“买了蛋挞。”林晓梅把盒子放在桌上。

周航立刻冲过来:“妈最好了!”

周建国从卫生间探出头:“等等我,洗个手。”

晚饭还是周建国做,三菜一汤,简单却用心。吃饭时,周航说起学校要办艺术节,他想报名朗诵。

“朗诵什么?”林晓梅问。

“《春江花月夜》,语文老师说我的声音适合。”

“那诗是好诗。”林晓梅给他盛了碗汤,“‘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读的时候要慢,要有回味的余地。”

周建国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你们娘俩,说起这些我就插不上嘴。”

“那你负责鼓掌。”林晓梅给他夹了块鸡肉,“后勤工作也很重要。”

晚上,林晓梅照例看书。这次不是古籍,是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她读得很慢,有时候一页要读好几遍。周建国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九点半,他端了杯牛奶进来:“别看了,伤眼睛。”

林晓梅合上书,接过牛奶。温度刚刚好。

“今天馆长找我了。”她忽然说。

“什么事?”周建国在她旁边坐下。

“提拔的事,我推了。”

周建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推了就推了。你要真想当官,当年就不会来图书馆。”

“你不觉得我没上进心?”

“你要有上进心,我还能这么自在?”周建国揽过她的肩,“现在这样多好,你清闲,我也清闲。真要当个领导,应酬多了,家务谁做?饭谁做?”

林晓梅靠在他肩上,闻到淡淡的油烟味,混着肥皂的清香。这是二十三年婚姻的味道,不浪漫,但踏实。

“建国。”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这么‘懒’。”

周建国笑出声:“你那不是懒,是聪明。我爸妈常说,咱家最聪明的人就是你,看着什么都不争,其实什么都有了。”

窗外有月光,很淡,像一层霜,洒在书桌上,洒在翻开的书页上。林晓梅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中学实习时,指导老师对她说:“晓梅,你太淡了,这样在社会上会吃亏。”

她当时没反驳,但心里清楚:浓有浓的活法,淡有淡的过法。人生不是比赛,没有标准答案。就像修复古籍,有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多么高明的技巧,而是足够的耐心,和对时间本身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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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深的时候,林晓梅请了年假,一个人去了趟江南。这是她每年的惯例,不跟团,不做攻略,只定个大致方向,走到哪算哪。

周建国送她去机场:“真不要我陪?”

“你去了,谁给航航做饭?”林晓梅整理着围巾,“一周就回。”

她去了苏州,住在平江路的一家客栈。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漫无目的地逛。拙政园的菊花开了,金灿灿一片;虎丘的银杏叶黄了,风一吹,像下金色的雨。她吃一碗奥灶面,听一段评弹,在茶馆里消磨整个下午。

客栈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苏,也爱看书。第三天晚上,两人在院子里喝茶,苏姐问:“林姐,你一个人旅行不寂寞吗?”

“寂寞是种奢侈。”林晓梅看着天井上方的星空,“平时太热闹,偶尔需要点寂寞来平衡。”

“你说话真有意思。”苏姐给她续茶,“像我,就受不了一个人,总想找伴儿。”

“各有各的活法。”林晓梅微笑,“没有好坏。”

离开苏州前,她去了趟寒山寺。不是为烧香,只是想去看看那口钟。游客很多,钟声却清越,一声声荡开,像水面的涟漪。她站在廊下听了很久,直到钟声停了,余韵还在空气里震颤。

回程飞机上,她翻看拍的照片: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一杯茶,一树花。没有自拍,全是风景。邻座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阿姨,你怎么不拍自己呀?”

林晓梅想了想:“风景比我好看。”

小姑娘笑了:“阿姨你真逗。”

是啊,真逗。林晓梅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忽然觉得,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不必事事争先,不必句句争辩,该懒的时候懒一点,该糊涂的时候糊涂一点。就像修复古籍,有时候最难的恰恰是什么都不做——不轻易下笔,不随意填补,尊重每一处破损,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飞机降落时,天已经黑了。周建国和周航在出口等她,两人都举着牌子,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

“妈,欢迎回家!”周航抢过她的行李箱。

周建国接过她的背包:“累不累?”

“不累。”林晓梅看着他们,心里那片江南的烟雨,忽然就化成了眼前的灯火。

车开上高速,城市的光海在窗外流淌。周航说着这一周的趣事,周建国偶尔插话,车里放着老歌,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林晓梅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想起婆婆的话,想起馆长的挽留,想起苏州的茶香,想起寒山寺的钟声。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后定格在这个瞬间:丈夫在开车,儿子在说笑,她在回家。

这大概就是她选择的活法——看起来最“懒”,却比谁都清醒。不争不抢,不是无力,而是留有余地;不说教,不是无知,而是懂得沉默;不包揽,不是冷漠,而是信任。

车驶入小区,停在楼下。周航先跳下车,周建国绕过来给她开门。秋夜的风已经凉了,带着桂花最后的香气。

“明天想吃什么?”周建国锁着车问。

“都行。”林晓梅说,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有点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周建国眼睛一亮:“好,明天就做!”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层亮起,像为他们铺了一条光的路。林晓梅走在中间,左边是丈夫,右边是儿子。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一声,一声,踏实而安稳。

她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常过。她还是那个“懒”女人,还是修复古籍,还是不管闲事,还是把做饭的权力交给丈夫和儿子。但这就是她的选择,她的智慧,她在这喧哗世界里,为自己找到的最宁静的活法。

而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该松手时就松手,该糊涂时就糊涂,然后在那些省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做自己。

就像此刻,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桌上摆着洗好的水果,阳台上的茉莉还开着最后几朵。平凡,却足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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