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龚向明外传（6）（2/2）

“咳咳咳……”

老者不停咳嗽，死气不停被咳出。

龚向明拍着他佝偻的脊背，感受到他已经要撑不住。这些年他不知动用了多少手段，勉勉强强给他延寿了几百年，现在所有手段都已经失效，这个老人真要彻底逝去。

“圣主不用担忧。”

“生死乃是人生常事，老朽这一生能侍奉圣主管理应天界，临死前还能参加九圣飞升，已经是老朽前世修来的福气。”

龚向明拍着老者肩膀。

“九圣飞升前，先陪我去个地方吧。”

“遵命。”

带着老者，龚向明来到大涅城的下城区，跟老者热上一壶酒，静静盘坐于一座高楼顶。

“这里老朽知道，是圣主的故乡，圣主今天怎么有兴致回来看看？”

龚向明为他热上一杯酒。

“这不光是我的故乡，也是你的故乡。”

“我的？”

老者眼神错愕。

“可是老朽出生于其他城池，并不在大涅城。”

一杯酒递过去，酒水莹莹发光。

“这杯酒承载着你被封印的记忆。”

“你可以选择不喝这杯酒，光荣地参加九圣飞升，了却夙愿而死。”

“也可以喝下这杯酒，揭开所有人生真相，但我提醒你，所谓真相，恐怕不会很好受。”

老者颤巍巍端着这杯酒，浑浊的眼珠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最终还是选择一饮而尽。

霎那间，被封印的记忆尽数涌来。

李沐辰呆愣在原地，两行清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

“哼哼……”

“哈哈哈……”

他捂着苍老的脸庞，失心疯般大笑。

龚向明并没有出声，任由他发泄记忆涌来的情绪。

渐渐的，李沐辰平复下来心情，继续坐下，跟龚向明共饮温酒。

“李沐辰，你有理由恨我，人生最后一刻，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我已经不能再折磨你了，你解脱了。”

李沐辰平静地给龚向明倒酒。

“龚向明，事到如今，其实我并不恨你。”

“相反，我得感谢你。”

龚向明接过这杯酒，目瞪口呆看着李沐辰。他万万没想到，折磨他这么久，在最后一刻，居然迎来这位宿敌的感激。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和地狱。”

“感谢你费尽心机蒙蔽我的记忆，让我一遍又一遍充满希望地活着，不至于让我在虚无中挣扎折磨。”

“感谢你费尽心机为我延寿，为我安排人生。”

“感谢你让我知晓世界的真相，让我不至于抱憾而终。”

李沐辰站起来，举杯敬整个世界。

“纵然整个应天界是个巨大的噩梦，但这么多世轮回，让我坚信，应天意志并不为虚。”

“事到如今，我仍旧感激这个世界带给我的精彩人生。”

“永别了我的应天界。”

“龚向明也希望你能找到度过这漫长虚无人生的意义，愿你在这地狱中能找到自己的心灵归宿。”

饮完这杯酒，李沐辰眼中生气快速散去，他面带解脱的微笑，从容地从楼顶落下。

落入应天界的风里，落入应天界的土中，落入生养他的故乡中。

龚向明静静目送他离去，一种巨大莫名的悲怆直击他心口。

他最后一个熟人，最后一个仇敌，最后一个老友……

逝世了。

从今日开始。

他将孤零零一个人来面对巨大空无的应天界。

无人为伴。

而距他任期结束。

还有八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