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 关山迢递 素履独往（13）（1/1）

妘楸看着跪在眼前的一众铠甲，忽就想起了白猿谷内那个蔚胄领一众残兵败将跪在她面前求她救治越王的情境。可她现下只觉乏累，抬手虚扶了下戚豹，浅笑答说，“戚将军快起！这是折煞我了！原是我不对，任意行走，使你等不得踪迹竟闹出事来！坏了军中规矩的是我……”

“楸夫人！”方垣又冲上来急言，“你无须与他们客气！这个虎威将军是何居心我一眼便知！他先前有意使人欲将我两个灌醉，为的就是藏匿夫人不为我等所知！只待天明送入城去……”

“就是就是！我只一个转身就四处寻不到夫人！”采薇也在一旁帮腔，“陈侍卫也被他们灌倒了！”

妘楸看着鼻青脸肿的方垣，再看叉腰瞪眼的采薇，也是又气又笑，“我先前不是与你说了，只是出去散散，定是你跑去恶人告状，才闹出事来！”

采薇不服，“是方侍卫说他们个个居心不良，须得时刻警惕！我寻不到夫人自然心里捉急……”

“我们怎么就居心不良！”戚豹身后的甲士也开始争辩，“要肉给肉！要酒有酒！管你饱管你暖怎么还就居心不良了！我们真要是居心不良，就凭你们几个……就凭你们两个！早埋一块了！”

“吴庶！”戚豹断喝，“楸夫人面前不得无礼！”

“将军先起！”妘楸又上前一步，再次令戚豹起身，“我这倒有件事央告将军，请将军起来说话！”

戚豹见妘楸要来搀扶，连忙领将士们起身，退后一步躬身再言，“楸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妘楸看他脸上，半边铁面，半边俊颜，倒是未留一丝斗殴痕迹，只是身上铠甲被拉扯的有些凌乱，领口佩巾也被扯出了半边。戚豹见妘楸端详自己，大约也省悟仪容不整，忙正了正头盔，理了理铠甲，赧然道，“楸夫人莫怪！我也未实心要打方侍卫！只是他实在太小人之心……”

“就是！真想打他这里随便哪个都能卸他条胳膊！还用得上戚将军出手！”吴庶又一旁帮腔。

“那你敢来试试！”方垣顿时又叫嚣不止。妘楸扭头觑他一眼，也未呵斥，方垣却是立时禁声。

妘楸重又看回戚豹，商榷道，“方才这位吴将军所说‘要肉给肉’，只未知可有余数？若是能有余数，可否央戚将军再多给一些，哪怕是肉汤也好，送去给那些运粮的小民们也暖暖身子。”

戚豹闻言怔了片刻，又立时省悟，回身令吴庶，“传我将令，全军将士除今夜巡防营之外，皆各省半例肉羹，使人送去后方的运粮队伍，以楸夫人之名赏给那些庶民……”

“切莫以我之名！”妘楸急道，“妘楸不配！非我之功何敢署名！戚将军自行赏赐了便是！”

戚豹一时未知如何应答，一旁吴庶又帮言，“这没甚么！若非楸夫人开口，原是那些庶民不配！”又回戚豹，“那属下就依将军所言传令下去了！”说罢转身又去吩咐身后小卒，层层传令下去。

妘楸一时也争说不得，只好由他们去了。转头又向方垣言说，“方将军，行至此地，许诺将军的同行之约便也告终了。你我当各奔前程，互不干涉。将军也无须再为我生死忧心，更无须因我之行踪再叨扰军中将士。你或回头去复王命，或另做耽搁，都不可再扰我，将军以为呢？”

方垣彻底呆住，他未料到这位夫人可以无情到这步田地，好歹也护送了她一路，怎说弃就弃！

妘楸又与采薇说道，“你或是同他归去王廷，或是与我出关永离故土，你且思量仔细再做决断！”

采薇也是惊到目瞪口呆，未知这位夫人说的出关是真的出关，还一直以为是与君王置气罢了！

戚豹在旁听得也有些懵懂，试探着问，“楸夫人……所说出关，莫不是出柏谷关？往哪里去？”

妘楸看他，“在最初相逢我不是就同戚将军讲过，我欲出柏谷关，往天子之都。”

戚豹连连摇头，只当是无稽之谈，“这绝无可能！楸夫人言辞荒谬！莫说夫人现下进不了柏谷关，就是进去了也断然再出不去！柏谷关现今是军事重地，城防森严，入城须持官碟，出城更须大将军手谕。试问夫人以上具备哪件？何况，小臣为护夫人周全断不许夫人擅离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