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伤口通行(2/2)
屋顶、阁楼、窗外,突兀的寂静降临,方才偶尔响起的鸟鸣已彻底消失,仅剩远处村庄传来遥远的人声。
辛涩的紧张感升起,他紧握武器,记忆可以失去,经历带来的定力不会。
更重要的是,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正在身旁,稳住了因意外状况波动的情绪。
而当他用余光看去,却发现克拉夫特夹起了针线,动作骤然加快,一股新鲜的红色正从病患伤口涌出。
安静的窸窣声,几乎淹没在棉球擦过血痂的轻响中,相互混淆,像是被粘稠液体浸湿的光滑鳞片摩擦脂肪。
“拿纱布……不对,你去加热铁丝。”克拉夫特抓来剩余的几块纱布,填塞入创口,另一只手已同时按住了上臂内侧的按压止血点。
效果不佳,出血如地下涌出的蛇群,沿棉纺纤维攀附,白色转瞬被染红。
伤口并不安分,也许是肌肉收缩或别的什么原因,进一步加重,爬行般地延展撕裂。
手指能触到不合理的痉挛扭结成束,抗拒着按压。皮肤冰凉冷硬,仿佛下方并非肌肉,而是一股坚韧而光滑的东西,在挣扎着扭动,拒绝被控制。
铁锈味飘入口鼻,唾液也随之粘稠,耸动喉结时像是吞下了一口腥咸的粘液,引人作呕。
“按住这,快。”
克拉夫特的语气仍沉稳,只是多了几分急促。
看着神父又有发白趋势的肤色,他直接抓来最近的一只手,不管是否消毒,接替着按压,自己捏起刀片,主动将伤口扩大了些。
止血钳跟上夹紧,缝线随之套入,拉扯收拢,手指戏法般地在线圈间来回穿梭,正反两个死结顺着钳口落进了伤口中,猩红的蔓延忽然顿止,血潮被纱布吸尽退去。
这时才能见到出血的来源,一段血管残端,断处整齐如利器划过,无法完全用撕裂解释。
弯针由一侧穿入,从另一侧皮下冒出,极尽效率以致近乎粗暴,像跃出海面的飞鱼,银光引导着白色轨迹,捆缚住躁动的裂口、掐住头尾。
创口猛地攫缩、竭力扭拧,试图延续扩展趋势,但终究被迫收拢,只剩下中段不规则地蛹动,如长形生物在皮下挣扎。
他没有多做停留,转向第二处深入肌肉的伤口,提前将两段缝合拉拢,微微蠕动的边缘蛇尾般抽搐,不甘心地安分下来。
细小摩擦声再次于耳边响起,引得人侧耳倾听,却无法判断来源,那是它在不存在的缝隙中爬行。
而医生是位老练的捕蛇人,总能在交错的伤口中找到下一处潜在威胁,提前截住那种创口延展趋势,用简洁有效的缝合截住去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只有略通机理的人才能意识到,这不是在处理伤口,而是把一条要逃脱的东西,钉回它的坟墓里。
起初它占据着优势,通过某种难以理喻的方式在伤口间流窜,寄居其中。
但随着时间流逝,克拉夫特的动作愈发娴熟,预判一次比一次提前。
而库普的角度看来,这些操作正从他可以勉强看懂,向着无法理解转变。像是操作者正看得越来越清楚,用针线之外的东西钉住了它,一步步明晰它的形体与轨迹。
主动与被动的天平倾斜,蛇的首尾渐渐显露。